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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叔,我的事与我爹妈没有关系。我已经定了,你可以不带我,但是,我却跟定了你,不要说是个煤窑,就是地狱,我也要下一下,看它能把我咋样?”胡六儿一看天旺真是下了决心,就只好说:“走吧!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受不了了,你再回来!”

    天旺终于随着胡六儿,登上那趟从兰州通向嘉峪关的火车,来到了祁连山下,来到了小煤窑里。然而,他却万万没有想到,等待他的又是一场生与死的考验……一吹笛子,房东的女儿就过来了。房东一家是裕固族,对他们很好。他们三人合住一间,一月给房东八块钱。房东一家除了老两口外,有一个儿子,三个姑娘。儿子已成了家,在旁边新盖了房,单独住着,大女儿和二女儿,都已出嫁了,只有这三女儿,去年高中毕业,还呆在家里。他们没有地,却有草原,有牛和羊,以放牧为生。那女子叫银杏淖尔,长得天真活泼,貌美如花。如天上的白云那么洁白,有草原上的清风那么轻柔。她天生的一副好嗓子,唱起歌来,清脆的歌声,能赛过百灵鸟。

    银杏一来,歌声也就来了,银杏是哼着歌儿来的。酸胖兴奋地叫了起来:“银杏,来一个。”银杏不看酸胖,却瞅着天旺看,天旺知道,银杏是看他愿不愿意。他要愿意,就会吹她会唱的曲儿,她就会随曲儿唱了起来。几个月下来,他们也很熟了。银杏常到天旺他们的住房里来玩。后来,胡六儿还悄悄地问过天旺,说:“天旺,我看那丫头对你有意思哩,你有意思没有?有了,我给你撮合撮合。”天旺说:“六叔,你想撮合,就给酸胖撮合撮合,我没那个心思。”胡六儿就叹一声说:“丫头的心在你上,不是在酸胖上,说了也是白说。”天旺当然也看出了银杏的心事,也觉得银杏是一个难得的好姑娘,但是,天旺的心早就被叶叶占满了,无法再接受另一个人,也无法再有火一样的爱了。即便她像雪莲一样灿烂,像白云一样高洁,即便她的歌喉如百灵鸟一样清脆,她的舞姿如天使般优美,她也无法走近他的心灵,他也无法接受她的心。至少,现在是不能的。既然不能,他也从不向银杏表现热情,不给她留有幻想。

    此刻,当他看到姑娘明媚的目光中流泻出来的渴求,就知道她需要什么。他没有拒绝,他无法拒绝。她就那么一点点渴望,如果再拒绝了,就太不仁道了。他换了一口气,吹起了一支草原上的歌曲,名叫《牧人新歌》。这支曲子抒情优美,刚刚一起音,银杏就跟着唱了起来。她的嗓子真好,一出声,就像一支鸽哨,“嗖”地一下穿到天空中了。然后,在天空中荡漾了起来,那声音就仿佛成了天籁,纯得像祁连山上的积雪,没有一点儿杂质。那是一种末经驯化的,充满了质朴纯美的自然天成,有草原的气息,有雪山的野性,穿过茫茫的黑夜,越过高高的山冈,向遥远的地方飘了去。天旺也仿佛随了这声音,越走越远了。穿过时光的隧道,走进了他的童年和少年。那时,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对金秀婶子充满了好奇与向往,在他的心里,会唱歌会演戏的金秀阿婶子实在太美了,将来长大了,娶媳妇,就娶个像金秀婶子那样的女人。他在少年时代开始幻想女人时,金秀婶子就是女人的标志。土地承包没几年,政策放宽了,金秀婶子就跟着他的男人搬到凉州去了。他高中毕业后,与叶叶有了情,觉得叶叶就像当年的金秀婶子,甚至,比金秀婶子还要好。听到金秀婶子到红沙窝来看望乡亲们,他想起了他小时候的幻想,很想看看她现在的样子。没想到再见了金秀婶子,一下子,就将他少年时代的幻想破灭了。金秀婶子太普通了,就跟他在县城的街头,随便看到的一个中年妇女没有什么两样。也许是他的眼界宽阔了,也许金秀婶子老了。可留在他记忆里的歌声,还在耳边响着,是那样的永久甜美。然而,当这来自草原的歌声,如天籁般飘荡耳边时,便将过去的美好一下覆盖了下去。

    酸胖和六叔都被银杏的歌声陶醉了,一曲终了,酸胖才说,银杏,来一段舞吧。银杏也不拘束,就改为裕固族的语言,一边轻声唱着,一边舒开长袖,翩翩起舞。银杏的舞姿很是优美,那高挑的身材,柔美的曲线,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和谐优美,自然天成。飘飘的衣袖,舞动着长风,便幻化成了一个美轮美奂的影子,宛若天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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