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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体力,所得的全部收入,仅是五块钱。这是九十年代初,中国劳工一天的价格。扣去一天最低的饭钱,可剩一块多到两块钱。想起小时候,到沙湾湾里挖甘草,那时,他还是个孩子,是变相的出卖劳动力,一天能挣五毛钱,都会高兴得跳蹦子,觉得那就是钱了。现在挣了五块钱,却感觉悲哀,为出卖劳动的广大劳工而悲哀。明天再去不去?他很难说,过了今天,再说明天的事吧。现在面临着的,又是在哪里过夜的问题。民工们各有各的曲曲道,一散工,就不见了人影,他只好又上火车站,准备再在那里过夜。他知道这不是一个长久的办法,但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事儿做,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天,他一觉醒来,又来了精神。虽然手比昨天更疼了,心却更硬了。我不能就这样败退下去,别人能做的,我为什么不能做?他又来到了施工现场,又领取了工具,又投入到了一天劳动的之中。他似乎与自己叫上了板,越是体力不支的活儿,他越要干。他就是要在这种苦难的磨砺中惩罚自己,也许只有这样,他的心灵才能趋于平静,才能摆脱对家庭的怨恨,才能冲淡失去叶叶的思念之苦。事实也正是如此,这样的惩罚是极其有效的,当他的身体承受力达到极限时,他的灵魂也随之变得安详与疲惫。这样的活儿一直坚持干了四天,没想到第五天早上,却发生了意外。 后来,天旺常想,人生处处充满了岔路口,当他选择岔路的时候,也许在不经意之间就决定了,然而,一旦按着这个岔路走下去,分化出来的命运却是迥然不同的。或者说,许多改变人生命运的邂逅,不过是不经意的瞬间。看似微不足道,实则暗含了无限的玄机。就在他收拾好了提包,刚要离开火车站时,听到有人叫了他一声,循声看去,看到胡六儿正背着一个大包,从候车室里出来了。他本是不想让熟人看到的,更不想让同村的人知道他现在的狼狈。但是,有些事儿不是自己想怎么就能怎么的,你不想碰到的,恰是你回避不了的。回避不了,就得面对,他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说:“六叔,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胡六儿说:“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哩,你妈都快急死了,你怎么在这里?”胡六儿说着,就放下了身上的大包。那大包横躺在他的脚下,就像是他家的那口老母猪卧在了一边。天旺说:“我已经给家里打过招呼了,她急啥,我又死不掉!”胡六儿说:“你还在睹气?睹啥了,玩上两天,气消了,安安生生回去吧。”天旺没有接他的话,还是问:“六叔,你咋到这里来了?”胡六儿说:“富生考了大学,把他送走了,到这里来坐火车上煤窑。还得背煤去,不背煤咋办呀,得供学生。”天旺说:“煤窑在什么地方,你怎么到这里来坐车?”胡六儿说:“煤窑远着哩,得坐火车,到八叉口道班下车,进了祁连山就到了。我昨晚来的,在候车室呆了一个晚上,现在去吃碗牛肉面,吃完了,火车也该来了。走,一块儿吃走。”天旺就随胡六儿一块出了车站,到旁边的一家牛肉面馆里,要了两大碗牛肉面,抢先付了钱。胡六儿又说:“听六叔的话,玩上两天回去吧,好出门不如烂呆在家。怎么着,还是家里温暖呀。要不是生活逼的,我也不会跑这么远的路去背煤。”天旺避而不谈他的话,却问起六叔怎么知道那里有煤窑。胡六儿说:“还不是三社的田多贵拉扯的。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在那里开窑,在村里叫了好几个人。酸胖也去了,跟我在一搭里。”饭上来了,天旺一边吃着,一边想,不如跟上六叔到煤窑上背煤算了。天旺几乎就在这一刹那间,产生了这个想法。一经产生,便牢不可破地盘踞在了他的脑海里。于是便说:“六叔,我也跟你去背煤。”胡六儿说:“别胡说了,那地方可不是你去的!”天旺说:“我为啥不能去?”胡六儿说:“那种苦,不是你吃的。你就是愿意去,我也不能带你去的,让你爹妈知道了,还会怨恨我。”天旺一听他爹妈要怨恨,就越发下了决心,且莫说是煤窑,就是地狱,他也要下一遭,是油锅,他也要跳一次。叶叶的离开,使他对自私的关爱更加深恶痛绝,对他父母产生了从未有过的逆反心理,潜藏在体内的反叛精神,也越发的凸现了出来。他就是他,是一个独立的人,他不是谁的附属品,也不依赖于父母的羽翼,过那种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他毅然决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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