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第4/4页)
虽为异姓,请你还是有所区分,不要以偏概全。” 舒老二可不高兴,“你俩孤立我,算什么兄弟!” 老六也很不高兴,“别叫我六弟,不就是你额捏生你生得晚,才让你在排行上占尽便宜,其实仔细算起来你我不过就差几天,你义正言辞地叫什么狗屁六弟。” 既然说不通,那就开打。打得昏天黑地,打得不可开交,打得大汗淋漓,浑身沾满泥雪,都湿透了,老六的帽子不知道被打飞到哪里去了。打累了说要歇歇气,望着彼此那怂样哈哈大笑。 果然有嬷嬷循声找来,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在短时间内锻炼出了比亲兄弟还亲的默契,撒开脚丫子分头便跑。我对老六家园子不熟,更不敢乱跑,看见不远处有个亭子就钻进去,缩在石桌下冷得浑身发抖,又不敢打喷嚏,只好忍着,忽然看见一个碧色的袍角,紧接着是一双好奇的眼睛,望着我咯咯发笑。 那笑声真好听,跟铃铛似的,我为了表示善意,也朝她笑。她说我认得你,“阿玛常与老姑爸提起你。你放心,这儿没别人,你快出来吧!” 我忽然还觉得有点子骄傲,左思右想,换了一个比较潇洒的姿势,从石桌下挪腾出来,本来想朝她拱手道谢,忽然觉得身上热乎得很,一下子连手也不知道该怎么拱了。我憨笑两声,算是对她表示感激与善意。真难得,谁知道小爷我今儿,还能有这样一番奇遇! 我还是很好面子的,小心翼翼又十分羞涩地问,“哦?你阿玛常常提起我么?你阿玛真是有眼光!敢问他是怎么夸我的?” 她很诚实,娓娓道来,“我阿玛说,端王家的独苗,真是不学无术、顽劣异常、目不识丁、斗鸡走狗、酷肖其父。” 我还是要感谢她,虽然她念的成语我都明白,可她还是毫不吝啬地教会我了一个新成语——无地自容。 就在我反复思量,考虑要不要重新钻回石桌下的时候,她忽然着急地推了我一把,“你快走!嬷嬷就追来了!” 我撒开脚丫子就跑。 跑得远了,心里忽然生出一丝难辨的滋味,回过头看,那小姑娘还站在亭中,两侧明瓦灯捧出温暖的光晕,照彻匾额上行云流水的四个字——风月平分。 还好在冬天,刚刚下过雪,要是在秋天,随随便便一把火就能把荣伯父的后院子给端了。 不过我们也没有落着好,后来一个多月,我们哥几个都没有再见过面,据说荣老六是被他阿玛吊起来打得下不了地,舒老二是被他阿玛罚进书房关禁闭,我是因为着了风寒,讷讷心疼死我了,我阿玛从几位伯父那里听来这一段故事,笑得险些上不来气。 于是他们上一辈的哥几个在养心殿东暖阁里一合计,决定等过了残冬,就把我们三个不学无术的顽劣儿童接进宫里来,做四阿哥的伴读。 宫里没什么不好,反正我们闹腾惯了,换个地方开疆拓土,也是一件很新鲜的事情。但是那个四阿哥就很不一样,他太规矩了,规矩老实到我们都不忍心欺负他。 紫禁城的春天还是美的,到处都是花。就连宫女们都换上了簇新的春袍,有些盘着头发,有些梳着大辫子,用红绒线盘起来,随着走路的姿态摆动,不比冷冬时厚重的衣袍。 论起经史子集我们狗屁不通,论起吃喝玩乐我们个个在行。好在这位四阿哥有一份仁厚心肠,夫子下了学,愿意把他勾画满满的书册借给我们。荣老六很是警惕,小身板护在我们跟前盯着他,“你有什么目的!你会不会背地里告诉你阿玛!”舒老三却忙着打圆场,“嗨嗨嗨,哥们这是紫禁城,别不逮地儿乱炸。” 四阿哥却支支吾吾地说,“你们下回逃学混出去玩,可以带上我吗?” 我们六目相对,愣了愣,觉得这小小子儿真可怜。 于是以后偷摸混出去玩都带上他,譬如不用去听之乎者也的时候,四个人相约策马去京郊,春景如画,春日迟迟。春风和软得几乎要醉人,就连马蹄也带着落花香。 玩得累了,枕手靠在芳草地上,叼来一根狗尾巴草看天际,懒洋洋地晒太阳。荣老六忽然哼哼唧唧凑过来问,“今儿出来,你跟你阿玛说了没有?” 我摇摇头,“让蚂蚱替我在房里装病呢!我老子今天忙着跟你老子喝酒,没心思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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