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第3/4页)
照旧是乌泱泱一大群人跟着,他站在城楼上,负手往远处看,看见京城烟火,看见远处山岚。 那时太皇太后已经离去有一年了。 李谙达是最有眼色的一个人,找准时机就要恭维一番,谙达呵着腰说,“主子励精图治,主子文治武功,主子富有四海,真是一代圣君!” 跟在万岁爷身后的众人挤眉弄眼地发笑,绵绵也想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半分也笑不出来。 万岁爷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看着,认真地看着,绵绵就站在他身后,悄悄抬起眼,看见无论去哪儿都会被人簇拥着的君王,一个人站在前头,两侧都空空荡荡。 过了良久,才听见他轻轻自语,“这世间万物向来,很美很好。可太美太好的东西,我向来得不到。” 那样黯淡又失落的语气,她在御前这么久,竟还是第一次听到。 后来的人生循规蹈矩,在漫长中品咂出日子淡淡的味道。等到绵绵再次听见关于紫禁城中那位君王的消息时,她早已嫁为人妇,是几个孩子的讷讷。 这数十年有顺遂有蹉跎,好在家里男人争气,一路做到公中佐领,归在端王爷所领的正白旗下。那天几个小儿子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些小棍子,在院子里为矛为戈作耍。绵绵盘腿坐在炕上补衣裳,最小的女儿才刚开始学说话,含糊不清地叫着“讷讷”。 绵绵透过窗户看他们,又听见一阵马蹄,那是老大跃马冲进风雪里,出门办差去了。 忽然云板连叩好几声,在满天风雪里响得肃穆庄严,如同水面上的波毂,一圈又一圈地四散开去。绵绵愣了愣,手中正在织补的衣裳不知怎么,悄然落在膝头。两行泪猛然划过面颊,无声陨落在衣面上。 绵绵在纷沓的马蹄声中,恍惚间想起那个模糊又孤单的身影。她才发现,自己上一次听见云板声,还是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前,于那座她已经阔别了很久,久远到似乎是在前生的紫禁城里。 第97章 零落少年场(刀小端) 我阿玛是个什么人, 我说不透! 他爱玩,也会玩,打年轻时就这样, 到了现在也还是一样。四九城里沾亲带故,遇见贩夫走卒都能蹲下来跟人聊两句,从吃喝拉撒到家长里短,没有他聊不来的。 他这副德行拿到官场上也是一样,跟他不熟的人觉得他是个和事佬,跟他混熟的人说他是笑面虎,你想要和他干干净净地喝两杯酒, 问一问京城哪家酒楼好, 哪里的蝈蝈妙,他绝对拉着你大谈特谈,从天黑到天亮, 可你要是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奸耍滑, 弄些见不得人的伎俩,想都甭想! 他如今管着户部与造办处,整天爱造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进上去,我那做主子的伯父也拿他没有办法,干脆纵着他。听说他们俩之间还有些恩怨情仇, 不过都是陈年旧事了,纵然我想去打听,也甚少有人告诉我。 我所能打听到的, 关于我那阿玛的丰功伟绩,大抵也就是熙和十七年, 他带着一众旧臣, 当庭陈奏鄂硕特绰奇的累累罪状, 替舒宜里氏鸣冤平反的壮举。不过这也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了,久远到当时还是少年的阿玛,如今两鬓都渐渐生出白发。 至于他为什么要替舒氏鸣冤,我还真不知道,但是这么些年,我们家和舒宜里氏确实关系好得非同一般。我从小就和舒老二一起长大,对舒家的老宅子摸得比自己家还清楚,连他们家有几个狗洞都如数家珍。因为每次我犯了大错,我阿玛抄起鞭子撸起袖子就说要打我,我为了避难,不管不顾冲出家门,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舒老二家。我阿玛这人既好面子又怂,甭管什么事,沾上个“舒”字,他就算先前有再高的气焰也能瞬间歇菜。 瞧把他能的! 还有荣伯父家的老六。有年冬天,荣老六不知道抽什么风,拉着我们跑到他家后花园拜把子。三个屎尿屁孩子对着假山旁的小歪脖子树依次排开,对着天地,点起香烛。老六说一句我们跟一句,这小子看样子准备得很充分,还在手心率先打好小抄,他见我们都发现了,也就不遮掩,索性大大方方地摆在明面上,一板一眼地念,“虽为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 我觉着很不对,马上打断他,“六弟,咱俩都姓罗穆昆,是一家人,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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