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十日记 (第6/6页)

积乱麻不可计。杀戮惨毒，有缚人夫***后杀之者，有驱人父淫其女然后杀之者，有裸孕妇共卜腹中男女剖验以为戏者，有以大锅沸油掷婴孩于内观其跳跃啼号以为乐者，凡此种种不可类计。师舟中俱有妇人，自扬州掠来者，装饰俱罗绮珠翠，粉白黛绿。**无厌，制作长押床，裸姬妾数十人于床，次第就押床淫之。复植木桩于地，锐其表，将众姬一一签木桩上，刀剜其阴，或覆女面，断其气，俄而阴干窒息。或以线贯之为玩弄，炙而分宴食，抛其尸于江面。取美妇室女数十人，悉去衣裙，布淫蛊毒虐。劫大家闺彦及民间妇女有美色者生虏，白昼于街坊当众奸淫，有不从者，以长钉钉其两手于板，续强淫之。立嬲毙者十之八九。有母子三人，一母一子，一女。兵淫其母女，哀号不忍闻。子随母后哀号乞食其母，兵大怒，立劈分尸其子，抱母女马上去。又一兵挟一妇人走，后随两小儿，大可八岁，小可六岁，兵大笑，奋屠戮二子，抱其母走。又掠妇**污地上，僧恶其秽，密于后屋放火。清兵怒杀百余人，僧尽卒。于城内见女必缚其手，介刃于两指之间，曰：从我则完，不从则裂。女曰：义不以身辱，速尽为惠。兵稍创其指，血流竟手。曰：从乎？曰：不从。兵怒，裂其手而下，且剜其胸，凌迟寸磔，上千刀而死。又一女抱幼子，欲跳井，为兵所羁。女徒跣被发，解佩刀自破其面，骂不绝口，兵大忿，拖至维亭挥刀开膛而死。取阴肉或割**，验功之所，积成丘阜，以为京观。人民中，悬梁者，投井者，投河者，血面者，断肢者，被砍未死手足犹动者，骨肉狼籍，弥望皆是，天暑众尸皆蒸变，腥不可闻。清兵悉从屋上奔驰，通行无阻。城内焚燹毁坏，砖石阻塞，不得逃生，民众皆纷纷投河死，水遂断不流。城中山白死人骨，城外水赤死人血。肆其杀戮，家至户到，小街僻巷，无不穷搜。乱苇丛棘，必用枪乱搅，知无人然后已。兵丁每遇一人，辄呼蛮子献头，虽悉取腰缠奉之，亦辄砍三刀，穷苦无献者则尽杀，曰杀蛮子，如屠牛宰羊。僵尸满路，皆伤痕遍体，此屡砍使然，非一人所致也。初砍一刀，大呼：都爷饶命！至第二刀，其声渐微，已后虽乱砍，寂然不动。刀声剨然，遍于远近；乞命之声，嘈杂如市，所杀不可计数。浮尸污血满河，舟行无下篙处。大兵每至一处必焚其庐舍，杀其人，取其物，令士卒各满所欲。必满城杀尽肆其欲，然后封刀。全城俱烬，遗房竟十才存一，皆为兵住，城中虚无人焉，有置官而无民临。四望荒烟，仅余白骨，数椽茅廨惟伴青磷，迨苦心召集，始有二三残喘，朝入暮出，方望哀鸿渐集，屡经焚劫，并无人烟，兵毁杀戮极惨，无岁不被焚杀，无地不为战场，骼胔盈道，蓬蒿满城。夜宿草中，昼食树下，村不见庐舍，路不见一人，惨目骇心，无图可绘。数年剥民，已尽脂膏，临去复行焚杀，城中房舍皆无。城池破时，砍杀无数，概为戕戮，尽为一空，屠不胜屠，杀不胜杀，自此无噍类矣。城无完堞，屋无片瓦，市遍蓬蒿，虽间有寥寥孑遗，皆结草而栖，苟安于颓垣败壁之余，即通衢古道，驿舍萧条，日暮投宿，必纡绕于深山穷谷之中，始有茅茨村舍，然犹风栖破户，月照空廷。其间沃壤掬为茅草，荡为荒丘，举目皆然。乾坤遭毁铄，祸害及木石。木下石下填人肤，日蒸气塞人叫呼。夫来挈妻父挈女，开舱十人九人死。城外天地宽如此，此身得到已为鬼。家人畏凶不敢啼，红颜乱葬青蒿里。自清兵燹后，杀戮之惨真有不忍言者，城郭如洗，料理维艰，强徙民舍以居兵，民田皆以牧马，环六十里而无稻粟，兼之官吏为祟。自遭兵火之后，罹祸尤惨，流移未复，供应断绝，日无宁晷，乃兵戈之余，天地鞠为茅草，郊原一望萧墟。沿途之庐舍俱付灰烬，人踪杳绝，第见田园鞠为蒿草，睹即疮然，食不下咽，鸡犬无闻，烟火寂绝。朝食黄土以充饥，暮结露帏以御寒。亲履其见，惨绝云寰。虽百世之下，了然在目。风烛残息，日夕忧煎，犹涸辙之鱼，寒号之鸟，顾生不能，求死不得，其苦殆难以言喻，数千载来民之汤火未有甚此也。极目荒芜，无以为济，禽兽食人，骇人发指，生民劫难，江河腥膻……惨绝人目，不堪诸状，殆书契以来，未之有也！

    诗曰：

    家家燕子巢空林，伏尸如山莽充斥。是时雄州城始开，鱼鳞万屋飞成灰。杀气横天昏白日，阴风吹火起黄埃。死者无头生被掳，有头还与无头伍。血泚焦土掩红颜，孤孩尚探娘怀乳。焦茅赭瓦余缕烟，主人对语泪洏涟。重庆老Q的1635汉风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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