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夜奔 险些小产 (第4/4页)
人不深受其害,延初帝以前就已是不堪其扰,萧溟登基后就成了新任的金龙靶子,每月秉笔内侍都能拾掇出他三尺高的弹劾萧溟言行举止的无用案牍。 萧溟走下御座,打量着“刘锡柏”,只见这位刘御史面无表情,脸色泛着古怪的酡红,心中怪异愈盛,荒唐地怀疑莫不是刘御史参朕参得失心疯了,当真觉得朕昏庸得不配坐这龙椅;转念又想这人最是自诩忠君爱国,定是不敢有此等大逆不道之举,莫不是个遭贼人裹挟出宫的被害者。 直至走至近前,但见这人面庞上竟是横亘一道深伤,皮肉翻飞,却不曾有一滴血迹渗出。眸色一沉,心下了然,萧溟伸手探至“刘御史”耳后,果不其然摸到一处不规则的边缘,一扯便将那人面尽数揭下。 太极殿中龙禹卫但见刺杀异变突生时依然谈笑自若,波澜不惊的陛下,居然在揭下那人皮后,面色剧变。那平庸的人皮面下,露出一张汗湿的面庞,在殿中巨大的擎灯辉明下折射着莹润的光泽。 这人无疑生得极美,一绺散发垂在颊边,更是衬得脸色惨淡如霜雪,一剪漆黑的秋水眸子明澈水润,灰败的唇微张着不住翕合,瓣上一点渗血的破口,便是这精美的脸庞上唯一一抹侬丽的艳色了。 众人呆愣之时,另有几个有眼色的龙禹卫见势上前,将另外两人面上伪装除去。当霍飞白英气俊逸的面庞露出时,堂上响起了低低的惊呼之声。殿中大内侍卫与龙禹卫皆是面面相觑,尤其是所属霍飞白统领的那一骑,花弄影抿紧了唇,暗自攥紧了拳。 如此种种,萧溟谢黎却如何还不知当下情况? 腔中怒火几乎咆哮着破膛而出,萧溟胸膛几下剧烈起伏,方才强迫自己稳住呼吸,冷声道:“那两个刺客拖出去就地处决。” 这命令决绝地心颤齿寒,殿中人皆是不知所措之际,几个近身侍从上前来拖霍飞白与另一人,却见那身着官服之人,突地挣脱了身后人呆滞之下稍有放松的钳制,匍匐在萧溟脚下。 冷汗不住滑落,鬓角额际已是湿得仿佛方才梳洗过,谢阑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去,惨白直如死人般,摇摇欲坠好似下一刻便会彻底晕过去。深深在地上一磕,声气低落,却是在这落针可闻的大殿上清晰无比:“一切皆是罪臣指示,与霍将军无关……万望陛下饶恕将军,臣愿千刀万剐以偿其罪……” 萧溟嗤笑一声,不愿与这人多费口舌,不再搭理,转而大声喝问道:“余元思何在?!传他进殿!” 殿中登时跪倒一片,萧溟不予理会,抬脚欲出大殿。 谢阑双唇哆嗦,眼前笼罩着如雾似的黑暗,却是艰难地直起身抓住萧溟鲜妍的喜服下摆衣袍,颤声道:“陛下……” “啪!” 今日新婚大礼的诸样繁琐事宜,交织着月余来的筹划与谋策,暗杀与反杀接踵而至,调度禁卫平息混乱,安抚内宫女眷与勋贵官员,无不憔悴心力,萧溟早已濒临爆发的边缘,如是种种仿佛一摞摞一叠叠累铺上的硝石火药与柴薪火绒,谢阑便是亲手将其点燃之人——出逃之时的一身湖绸的紫袍,蹀带官靴,不复禁脔打扮,宛若五年前太液池边,那个亲手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雷渊鸿壑、那个让他恨不得啖肉嗜血的人。 新仇旧恨仿若天雷勾动地火,萧溟一掌狠狠甩在谢阑颊上,谢阑登时伏倒在地。 下意识一脚直踹在软倒在身前的挡路之人,谢黎面色一变,霍飞白更是目眦欲裂,几欲扑向萧溟。 大步流星跨向殿外,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呼,萧溟脚步不由地一滞,下意识地回头,只见谢黎跪在谢阑身前,那姿势似是想将人抱起,却惊惧地望向自己的掌心。 银红摇曳,灯火映射在谢黎的手上,光影涂染,一时间,萧溟没有如何看清,待到终是发现那是鲜红时,身体不受控制地调转折回。怔愣愣地望着谢黎一手的血,一片兵荒马乱间,已有内侍飞奔而至偏穹殿将等候在此的太医请来。大内侍卫厉声喝着手下龙禹卫退出两仪殿戍卫在外,谢黎将谢阑打横抱上了一只软榻,霍飞白两人亦随着撤出大殿的龙禹卫暂时被押下。 不知谢阑何处受伤,萧溟心下焦灼,只当是谢黎在追拿中,用箭矢射伤了谢阑,心下正是愤怒怨恨同忧心混杂,却直到匆忙赶来的池太医扯开了那深紫的官袍,浅淡的春衫露出,唯有腿间一片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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