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行(10-14) (第1/6页)
开封。 外城。 西门楼很高,悬着的头颅由此就显得很小,唾沫很难够到,否则早给煳死了。 大楚家喻户晓一代名将,曾被美誉为大楚救世主靖边侯赵起的头颅已挂了有 两三个月了,风吹雪打日晒里,早变了形,已看不出被砍下前是笑着还是在哭。 要是眼还能睁开,所看到的隻会是一张张厌恶的脸,要是耳朵还能听得见,定会 给大家的辱骂声塞满。 可惜或所幸是,那干瘪的头颅全感受不到了。 新帝继位,开封城经曆了一个多月宵禁、两个多月全城戒严盘查之后,终于 恢複到常态,城内不再有兵马竖枪挺刀满街游走,城门口的盘查也不再会问及到 祖宗八代,进城不再像前些日子恨不能排上一整年的队。 新帝更是下旨,免开封三个月的市税,更让入城做点小买卖的贫下百姓欣喜 若狂,感激之馀,对城门楼上的头颅更添了分憎恶,恨不能让他活过来挨个千刀 万剐在油锅里过一遍再挂上去。 虽是严冬季节,天黑路滑,城门尚未开,门前已排了粗粗长长一队。 大多是乡野之人,带着土特产进城来卖,有正在嘀咕的鸡鸭,有无语的鱼虾, 有刚从屁股下掏来尚留体香的鸡蛋,有在家里垫了十几年桌子腿积了三层尘土四 层油渍最近听说可能是孤本的前朝诗集。 都想趁这免市税的当口多挣一文是一文。 长队之中,一女人,一男孩,男孩抽着鼻涕,瞅着城门楼上头颅:“娘,那 是谁啊?” 女人皱眉道:“坏人!” 男孩问:“坏人?” 女人说:“可坏可坏了!” 男孩问:“可坏可坏了?” 女人说:“比咱村的王二子还坏!” 男孩问:“比王二子还坏?” 女人说:“他要是还活着,咱们家可要倒大楣了!” 男孩问:“要倒大楣了?” 女人板着脸道:“聪娃,听娘的话,可千万别学他!” 男孩点点头:“娘,我听你的话,不学他!” 娘儿两再无话,男孩接着抽鼻涕,边抽边四下瞅着,盯住身后浓眉黑脸大胡 子汉子:“叔叔,你在哭还是笑呢?” 汉子冲男孩笑笑:“当然在笑了。” 男孩指指他脸上的水渍:“怎么像是哭了呢?” 汉子笑:“叔叔太开心了。” 男孩问:“太开心了?” 汉子点点头,不再吭声,男孩问:“太开心了就会哭的么?” 汉子盯着头颅不语,男孩也瞅过去:“叔叔,你知道么?他可坏可坏了!” 正说着,给女人拉过去,屁股挨了一巴掌:“别烦叔叔了!” 女人回头笑笑:“这孩子整天问东问西的,不好意思啊大兄弟!” 赵家公子笑笑:“孩子么。”俯身轻问:“聪娃,几岁啦?” 男孩挺起胸:“六岁了!” …… 转眼匆匆几天,这天的雪伴着这晚的夜,又悄悄的下了。 怡春楼前长街,车水马龙,行人如梭,新年的喜庆还未从人们脸上褪去。虽 是有雪轻落,由于无风,也不显太冷,反是添了些温馨浪漫之情,长街之上,大 红灯笼连成一线,摊贩叫卖声片刻不绝。 怡春院座落于开封外城,被公认为开封青楼坊好多年了,由怡春楼和楼 后大院里二十几个起着不同雅号的小院组成,怡春楼的姑娘麵对大众,明码标价, 童叟无欺,小院里的则都是怡春院的极品,每夜需竞价摘牌,每位姑娘各有各的 美,各有各的身世技艺,有懂诗词歌赋的才女,有通晓韵律的大家,更有出身名 门曾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 只是与新来靖边侯的独女相比,都失了风采。 赵家小姐很小年纪便被公认为京都才女,难得又出落的极为秀美,举止 更是澹雅,又是大将军之女,这些年京城稍有权势的人家,几乎都上过门或明或 暗的提过亲。赵家权势一夜间灰飞烟灭后,虽说赵女顶着卖国贼之女的臭名,其 初夜仍是几天便给抬到十多万两,现下更是给炒到近四十万。 似在折磨着众人的好奇心,这位小姐的初夜一拖再拖。 随着价位蹦跳着节节高升,坊间对她的议论反而多过其父。 夜下,怡春院东南角一处独院,室内大堂一盏孤灯,赵家小姐独坐在桌前, 脸色静谧,正盯着烛火发着呆。 怡春楼方向不时传来醉歌笑语声,和着隔壁院落里的琴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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