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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人怂嘴犟,长大了失眠易怒。真是没一点儿长进。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钻到在桌子下。程烟景看不真切,就觉得身形像只大狗,可乐易一身红彤彤的,更像舞龙舞狮队里的火红狮子头,他摇摇头,甩开杂念低声说:“你打扰到我工作了。” “行了行了,我也该回去了。”省得你费心找理由,横竖是我赖着不走。冲上头的肾上腺素早就散了,乐易冷静下来,捡了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塞到嘴里,走到门口又停下来,说:“馄饨我亲手包的,隔夜就不好吃了。” 男人的主动求和就像河里的石头,明明被磨圆了,还非要硬邦邦的。程烟景听出话音里的倔强与讨好,扯着白大褂,下意识开口:“你……” “嗯?” “肩颈粘连太严重,只推一次没效果。”他停了半秒,“放着不管的话,会恶化。” 乐易憋了口气,生怕听到什么惊人之句,程烟景说完他才长长呼出来,大手一挥,嘴角上翘:“我后天再来。” 红色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对程烟景来说,画面本就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他更习惯用声音辨别行为和动作。乐易的脚步声还残存着,和听诊器里传来的心跳声一样,每一拍都独一无二,从耳廓涌入耳道,振动鼓膜。 声音越来越弱,程烟景却听得清晰—— 乐易走到倒数第三层台阶、第二层、最后一层、走出楼道…… 楼道安静了,耳朵里的声音却越来越响,是他自己的心跳。 一天后,乐易如约而至,依旧穿着红T恤,特别显眼,像火顺着引线,从街道那头燃到这头。 两人有默契地不谈此前的冲突,程烟景拉了帘子,依旧一语不发,先温手。 温手是推拿前的一道工序,说白了就是用温水洗净双手,不能沾着满手的汗和细菌给客人推拿,但有了此前的想入非非,乐易一看这手,满脑子都是黏糊糊的柳橙汁。温湿的触感搭在他背上,什么维生素C、蛋白质全往肌肉里钻,身体条件反射地绷成一堵墙。 “别动。”程烟景压住他的肩膀。 “我没动。” “别这么僵硬,放轻松。” 乐易移了目光,把头埋在枕头里,想把自己憋死。 程烟景的双手是最好安眠药,于细腻的肌肤相亲中,呼吸渐渐均匀。 白日升起来了,无声地俯视。风卷黄沙,脚下土壤蠕蠕,伺机而动。 乐易四下张望,提防手臂钻出来。 没有。和上次一样,手臂没能撬动土地,这使他安心,只是茫茫黄沙中,小孩的哭声更清晰了,似乎就在身边。 谁在哭? 乐易醒来时,程烟景正为他换热盐。颈部温热,舒服极了,他就继续躺着,慵懒地说:“我又睡着了?” “嗯。”程烟景走回盆架旁,手指握住毛巾两端用力一拧,水成股涓涓落入盆里。乐易看着,想起隐约中有一股力量压在背上,也压住了梦中的土地,才使得阴森的手臂没能钻出来。 是程烟景双手的力量。 “我一直在做一个噩梦,梦里有一条手臂。”他喃喃道。 “手臂?” 乐易偏着头,来之不易的反问让他很兴奋,程烟景从没主动问起什么,总是他问程烟景答,程烟景不想答,就一言不发。 “嗯,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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