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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巨大的死去的横在地上的树干,韩扬伸出手扶了她。他问:「你还画画吗?」 韩瑄说不画了,她收回手:「写写诗也不错。虽然比起画画我在诗上更缺乏天赋。」 她从来没进入艺术学校,作为韩世景的女儿,她学了商。结婚后她请过家庭教师专门教她绘画,但她不曾系统地学习过。她并没有惊世骇俗的天赋,不发展在绘画上的兴趣也不值得惋惜。 她的前夫很喜欢她的画,会在慈善晚会捐出然后高价拍回。他们间有种种问题矛盾,但韩瑄心里清楚那个男人一直尝试着对她好。只是他们的婚姻,夫妻咨询,婚姻治疗都没有见效。 在她的前夫死后,她没什么障碍,仅仅是握画笔时手抖。DSM几告诉她她不可能在哀悼的同时抑郁,后来美国心理协会又修改了DSM的这部分内容,她可以在哀悼的同时抑郁。 在那段时间里她感觉窒息,感觉被暴露,被风干,可不知道那算不算抑郁。 她的家族有被诅咒的基因,韩扬没有跟他的母亲相处过,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母亲是一个家中无法触及的禁区,而韩世景为何每次在他问及时大发雷霆,冷漠地对待他。 她的母亲在失去儿子后,被环境触发了基因的弱点,在韩瑄的印象里,她后来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了。偏执,惊惧,幻觉。多年后她知道她很有可能是精神分裂,但是国内的心理学研究一直落后,在当年她并没有机会得到全面且适宜的诊断与治疗。 韩瑄被自己的问题逼得筋疲力尽,她害怕看到韩扬也是如此。 好在经过那些年后重聚,他们都还好。 而韩世景也老了。 韩瑄说今年夏天,韩世景接受她的邀请来到南加州在她的别墅里与她度假。别墅旁有一片松林,还有一个小的高尔夫球场。韩世景时常带着球包,在早晨走十余分钟去打几个洞的球。有一次他回来时,捡了两个大而漂亮的松果塔。她从未见到那么棱角分明的大松果,每个都大过她握起的拳头。当时韩世景指着一个说:给你。那是韩瑄近四十年来第一次,从她的父亲手里接过他亲手为她准备的礼物。她的父亲老了,伤人的刺和冷酷的坚冰都被磨去。韩世景很快离开,但韩瑄站在原地,像被缩小许多寸变回二十余年前那个肩膀窄窄满腹委屈的小姑娘,既愤怒,又想笑,又想放声哭泣。 尽管韩世景没说,但她知道,他捡那另一个松果塔时,想到了韩扬。 她说:「我认为我应该告诉你。然后你自己决定。」 这大概是他们此生此世,能从韩世景处得到的最接近于安抚的示意。 韩瑄和韩扬在一棵巨树下沉默以对。 他们何其相似,同样的高挑,同样的身姿,同样的与周围格格不入,像一条枝干上的两片树叶。 他们同时仰头看那棵树的枝干,阳光穿透其间,好像金色的光在祖母绿里变幻。那种绿色是生命的颜色,能够穿越冰雪,穿越荒原,生长在所有人类无法生存的极限环境里。 韩扬抬起手抚摸树的主干,他问韩瑄:「Daniel有没有告诉过你这棵是什么树?」 韩瑄:「这是一株巨杉。」 韩扬说:「我喜欢树。」 每棵树都紧紧抓住土壤,坚定地生存。尽管孤独,一棵树可以繁衍出整个森林;尽管受伤,每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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