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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带懊恼的叹了口气,蜷起身子,就是舍不得离开舒适的衾被。闭上眼强要睡去,却是口干舌燥越忍越渴,哪里还睡得着,最后他火大的推开床屏赤脚下地,又懒得点灯,硬是摸黑去找水喝,不留神一脚踢上坐榻犄角,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嘶——见鬼了……”红生赶紧坐上榻护着脚趾甲,冒了一头冷汗。歇了好半晌他才缓过神,抱起案上陶壶就口喝了几口凉水,喃喃自语道:“这两天得备暖炉热水了……” 才说罢就打了两个寒噤,他赶忙放下陶壶几步跳上床,钻回衾中舒服得吁口气,这才伸手将床屏阖上扣好。没有伽蓝在的确不方便,他不由得想着,却不打算叫伽蓝回来再睡地下。 如果红生知道自己一时的良善会使他后来没有台阶可下,很难说他会不会从开始就坚持虐待伽蓝到底。 三日后,法云寺来了二十个小沙弥,一进寺就抱着慧宝大师喊师父,眼眶红红泪汪汪。 红生这才意识到,待壁画一成,法云寺就要正式开光了。佛精舍一下子被住得满满当当,伽蓝不得不抱着铺盖让出房来,这时安顿他只有两种方法——要么继续睡地上,要么和红生挤一张床。 红生发憷了——他不想改变关心伽蓝的初衷,然而…… 伽蓝很识趣道:“王爷,小人还是继续睡地上吧,夜来伺候您也方便些。” “算了,”红生不愿自己显得畏缩,没好气道,“晚上你同我挤挤睡吧,从前露宿时又不是没将就过。” 然而露宿与挤一张床到底是不一样的。 那时他们守着篝火,其实两个人是呈“丁”字样睡的——伽蓝睡在红生的脚边;而现在两个人钻进屏风床,屏风一阖帷帐一放,红生顿时就觉得胸闷起来。 空间太窄小了些,偏偏伺候的人得靠外睡才方便,这样红生整个人就被伽蓝逼进床里,这让他暗暗有些后悔。两个人并肩躺下,他又安慰自己想:难保不是我自己暗怀鬼胎想太多,他是我仆人,何时放肆过?何况他有自己喜欢的人…… 可饶是如此,红生又哪敢乱动——他僵着身子躺得笔直,闭目屏息,觉得伽蓝平稳地呼吸都显得冒撞;他嗅到自己仆人身上微辛的皂荚味道,心口微撞,帐内香暖的空气似乎都被伽蓝抢了一多半去,使他无端觉得憋闷,浑身燥得慌。 这样战战兢兢僵持了半天,红生的四肢才逐渐放松,迷迷糊糊地入睡——两个人睡真的是热,很快他便翻了个身,将衾被全踢开。 一只胳膊揽过红生的身子,窸窣摸索着什么…… 浅眠的红生浑身一紧,豁然睁开双眼沉声质问:“你做什么?” 伽蓝胳膊一僵,讪讪道:“爷,您踢被子……” 红生脸一热,扯了被子半搭在身上,背转身咕哝道:“我不冷,你别管。” 就这样别别扭扭,红生花了两三天才习惯与伽蓝同榻而眠,之后越发确信自己多虑,踢伽蓝出帐端茶送水就更是自然,深更起夜闭着眼从伽蓝身上爬过,姿势也越来越靠近四脚蛇。 这日时将拂晓,伽蓝在帐中醒来算着时辰还早,便忍不住在这孟冬清寒中赖床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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