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2/2页)
置,穿着蓝白条纹的薄卫衣,一双腿笔直纤细,她已经有了少女的模样。 聂家四口好不容易在人山人海中挤上2号线。这是一条换乘路线,下午五六点时临近晚高峰,车厢大多是人贴着人。聂路把妹妹圈进怀里替她挡着周围时不时的倾倒、碰撞。 地铁的风呼啸而过,车厢里的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一张又一张地产广告。 2007年,首都房价已经突破万元大关,西直门附近的复式公寓接近两万一平,而路贞和路荔住的公寓月租在这一年涨了整整一千块钱。 路荔把哥哥和爸爸接回家后和他们吃了一顿饭便回了学校。她昨天被章景行喊去谈心,章景行让她放轻松,但她很抵触和他交谈,也很反感他宽慰的话语。放轻松的后果就是失败,她讨厌失败的感觉。 路荔在学校待到凌晨一点多,她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更别提走路。她想,算了吧,就在这儿睡一晚吧,睡到明天太阳出来了,也许一切都会重启,她可以选择另一种模式的人生。 聂路按照路贞的示意图找到路荔的教室。 路荔正趴在桌子上,眼睛睁着却没有神。聂路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他悄然地走到她身边,俯身摸了摸她的脸颊,又碰了碰她的额头。没有发烧。聂路替她收拾了书包,扶着她坐起来,低声问她,要不要回家。 路荔突然抱着他的肩膀大哭起来,聂路很久没有看到她这样子了,像三岁在老家被小木凳绊倒磕到嘴巴,又或许是四岁的时候被爸妈忘在少年宫那般哭得撕心裂肺。 嘉宝,没事儿,难受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聂路拢住路荔的肩背,顺着她的脊柱,轻轻地拍她。 过了许久,路荔的哭声止歇,她埋在聂路的怀里,闷声闷气提议:哥哥,我们去天安门看升旗吧。 大都会从来不需要睡眠,入了夜,城市才算醒来。高楼大厦在霓虹灯影的映衬之下不再像白昼时候令人感到压迫窒闷。 路荔拉着聂路的手穿过清大校园,她兴冲冲地招手打车。司机师傅也乐得自在,半夜也会和客人侃大山。 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师傅,去天安门,我们去看升国旗。 这个点儿有点早,不过现在那儿估计也有不少人等着呢。 不怕,等着呗。 那天,路荔和聂路一同见证了这座城市从黑夜滑向黎明的时刻,也一起昂首注视了许久赤旗飘扬碧空的模样。他们依偎着彼此,似乎是在这宏大叙事中找到了一些安慰。 聂亚诚和聂路在首都待了三天,去了常去的旅游景点,带了特产,又赶着凌晨的火车回到辽城。 国庆假后,路贞因为外阴瘙痒以及阴道炎复发不得不又请了两天假去看病。她这是老毛病了。从前做姑娘的时候没有,结了婚大抵是夫妻生活的缘故,老是反反复复的好不了。为此她也经常提醒路荔,要讲究卫生,每天都要清洗外阴并且也要勤换内裤。 路贞从医院回来后,接到聂路的电话。 妈,爸又去跑长途了吗?聂路回家后又找不到自己的父亲,他不愿对自己的父亲进行恶意的揣测,却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跑长途。你爸答应过我,以后再也不跑了。路贞突然觉得很无力。夏天的时候,聂亚诚跪在自己面前求她原谅,发誓说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国庆假期他过来了,花言巧语地哄着她,她还真信了他要改邪归正。原来是这样。 十月中旬,首都的秋意正浓,清大园里的树木枝叶泛黄,路荔没有通过复赛,路贞向聂亚诚提出了离婚。 2007年的世界依旧在按照它亘古演变来的机制运作着,人类没有灭绝,人类仍然在这颗星球上爱欲生死、悲欢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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