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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安宁且缓,只有不同音阶的滴答声连成串,钟摆,拧不紧的水龙头,他心里的计时器。 顾希安侧躺着,厉挺从身后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腹部和腿的转弯处正好嵌着她的臀部,缝隙里卡着未见疲软的巨物,在无意间生机勃勃。 时间静止了一会儿,怀里的人往外蠕动了一点,他不肯,紧贴着追上去,又是密不透风。 顾希安小小推了一下腰间的手臂,被他一个反转握在手里,她轻叹一声,两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我不想再洗澡了。 她尽量压低了声音,脱口而出的音色哑得不像话,像是被人扔了一把黄泥沙,裹着意想不到的粗砺感。 这一晚上,他们都很失控。 听出了她话里话外的控诉,厉挺稍稍低头,将怀里的人拥得更紧了,嘴唇贴着她耳后的发根亲吻,像是在认错。 顾希安知道他的反常出自于什么,借着这份宁静,或许算是一个开诚布公的好时机。 厉挺。 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耳垂,当作回应。 做了个深呼吸,顾希安再开口:上次来傈山 却不想。 很晚了,天亮还有的忙,睡吧。 他声音的沙哑度没比她好多少。 才起了个头的话茬被打断了,男人的唇贴在她修长的颈,印下灼热的吻。 她的坦白在这个夜晚无疾而终,后来的几天里,谁都没有再提及这个话题,他们都想着过去,都以为能过去。 /// 在傈山待了一周半,顾希安和厉挺徒步走完了大半村落,偶尔帮着村民们搭把手,旁人看过去真像是来救灾的志愿者,孙德文的人先前还盯了几天,见他们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件事,实在没什么新意也开始睁只眼闭只眼。 顾希安的目的就是如此。 强迫自己去见各式各样的人,拍下每一张面孔,记录每个容易被忽略都角落。 她没有停止过寻找那个名叫卓琪的女孩。 一场天灾毁了半座傈山,也湮灭了所有罪证,想要再找到些什么比登天还难。 随着警戒线的范围越来越小,顾希安探查的路径也在一点点扩大,终于,她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那是一座被冲垮的废屋,只剩下半边墙还屹立着,石头墙上漏出几个空窟窿,没有安上门窗,再走进去,被石堆压垮的床碎成了一地木茬,地上有一条手臂粗的铁链,底座用水泥浇固,链子只剩三节,不知是被人为砸开还是被坍塌破坏,镜头转到那面矮墙上,边边角角布满了不规则的线条,横和竖,偶尔是斜线,顾希安仔细端详着,始终看不出名堂。 她求助他:你看这些划痕,是什么意思。 手指抚过那些划痕,有轻微的凹凸感,厉挺后退一步,黑眸微眯,将视线聚焦在其中的一笔一画上。灵光一闪,他拿起脚边一颗尖利的小石块,在墙壁上依样划了几下,线条的质感与墙上的印迹一般无二。 我这样像在做什么。 顾希安恍然:写字。 厉挺点头:如果真的是字,这些笔画太散乱,乍一看没办法拼凑起来。 将那面墙拍下来,顾希安里外又勘查了一遍,生根的铁链,缺了口的搪瓷杯,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周遭,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间四面漏风的石屋曾用于囚禁他人,至于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 一遍又一遍不死心,顾希安没有见到想见的人,这个结果虽然在她的预想之内,却难免失落。 离开傈山的那天清晨,厉挺在办理退房手续,顾希安坐在一旁的藤椅上等,忽闻门口传来几声乡言,昂首望去,店里打扫卫生的阿嫂挥手驱赶着什么,染了尘土的脏布条在空中乱舞。 外头那人似乎不肯走,阿嫂站着劝了好一会儿,嘴里反复说着上别处卖去。 起身走到门边,看见一身傈服的老太太拎着整块的竹篓,花白失色的眉耷拉着弯向眼角,抿着嘴可怜兮兮站在那儿。 顾希安愣了一下,走近了几步,心跳到嗓子眼,我买。 老太太听不懂普通话,也不知道是对着谁说,伴着被驱赶的落寞转身欲走。 我要买的。顾希安颤着声音,想留又留不住,正要追出去,手腕被拉住。 厉挺办完手续,转头便见她步履虚浮往外奔,不放心扶了一把:怎么了。 我要买竹篓,那个奶奶的竹篓,厉挺,你帮我。她有点语无伦次。 厉挺没见过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下一紧,似是猜到了什么。 好,在这里等我。 男人的步子迈得很大,轻松追上了老人迟缓的步伐,低头说了句话,不片刻,厉挺扶着老太太进了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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