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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习习的夏夜,她维持着那么个姿势,就那么一直坐着。李禄跪在她身后墙角的暗影里, 亦是沉默的跪着。 李禄猜她或者是在想家,想父母,想那被囚禁在长春观里的妖后陆轻歌。才十四岁的小姑娘,家族落罪,从大家闺秀沦为宫中婢女,没有人能受得了那种落差。 罚跪,罚清扫校场,罚一样样揩拭兵器库里那琳琅满目的御用兵器。这校场,有很多年,只是属于李禄一个人的专属。他习惯了一个人寂寞的呆在这儿,夏听凉风,冬看落雪,以水为墨,在一块块青石壁上习字。 但从这夜起,这校场上多了一个人。 第二天,皇帝眼看归来。御前伺候的少监姑姑们还三两不着。李禄带着他们在殿后整整一日,竹板打在手上,交待各人该有的位置,以及各样物件儿该归的原位,整整忙碌一天。 这日许善并未罚他,可他依旧到了校场,一支秃笔,以水为墨,写过一块块青砖砌成的高墙。 兴起。他写了一首。 其中有两句: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翯翯。 那意思是说,君王至,灵台之中奔跑的鹿,翔的鸟,跃的鱼,皆自在快活,可见君王之仁善,连鸟兽都能诚心拜伏。 可李禄觉得,鹿本山野仙客,伏于君王的四方城池之中,又岂会有快乐? 月起,那身着白绫衣的小姑娘又来了。她依旧是绕校场奔跑两圈,然后便劈腿展臂在那七尺高的架子上,静静的看月亮。 李禄停笔,站在她身后。 她看月光,他看她。月影渐高,时间流逝,兵器架子上的陆敏忽而双腿一个交叉,以手为腿,连着后退两步,再纵身一跃,竟是跃上厢屋房梁。如此不过转眼之间,一气呵成。 她惊如鹿,亦敏如鹿,无声而躲。 笑呵呵而来的是许善。月光下见李禄手握秃笔,笑道:“还在写呢?” 李禄不语。他又问:“写的什么?”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李禄道:“不过一首经而已。” 许善叹了口气道:“我吃亏就吃亏在不认字儿,你比我好,识得字,会读书。我这衣钵,早晚有一天得传给你不是?” 李禄冷冷望着月光下矮胖胖的老太监,答了声是。 许善道:“早些休息,明儿皇上回来,记得自己的身份位置,别尽往跟前凑。严师出高徒,我对你严厉,那是怕你太早儿爬高了,会摔的更早,明白否?” 李禄道:“明白!” 许善欲要拍李禄的肩,但他个子太高又不肯弯腰,拍了几拍也拍不到,只得挥了挥手道:“明儿把那些不开眼儿的,见皇上来了就总往前凑的都给我狠狠收拾,皇上还肯用我,这麟德殿就翻不过天儿去,就还是咱俩的天下,是不是?” 说着,他递给李禄一只珐琅瓷的盒子,道:“这是你前几日所求那治喘鸣的药,我托御膳坊给你配来了。过两天咱家指个差事,你出宫一趟,也去看看你老娘,把药送给她,敬敬孝仪。如何?” 李禄接过药,又答了声是。他老娘有个喘的病,冬日难过,夏日更难过,药也极难寻,非得宫里御膳坊,才能配出管用的药来,所以单凭这味药,许善便将他治的死死的。 一殿多少个太监,少监,虽说各司其职,可无论谁,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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