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肆.勘破只见春(五) (第1/2页)
番外肆.勘破只见春(五)
及至菜品上齐,两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席间气氛欢闹融洽。 秦凤霄惊奇地发现萧荣博闻强识,所知甚广,天文地理,风土人情,皆是挥洒自如,信手拈来。 难得秦凤霄未曾感到这小子是在充门面掉书袋,文绉绉酸死人地卖弄学问。 只因他言辞风趣且浅显直白,更兼之他清朗旖丽的嗓音,真真是比茶馆说书的还要好听上十几倍。 萧荣却是长年居于靖丰乡下,双亲俱不在身边,从无与同龄人相处经历,素日里只得一人与书籍为伴。 生就七巧玲珑心,却鲜少有人可与之相谈。 祖母兰心蕙质,琴棋书画皆通,即使是如今年岁渐长,从那双仍明澈的杏眼和柔美的身段中依稀可见当年的花容月貌,风姿摄人。 从牙牙学语伊始,祖母便亲自教养,开蒙之后也多得她悉心关爱。可这几年她的身子骨越发羸弱,且有陈年旧疾留下的隐痛,时常抱病卧榻,药石缠身。 祖父原是生于关外朔方铁城,长于草原大漠的北胤人,本就只善弓马骑射,不通汉文典籍,对男孩儿更是疏于管教。尽管待他还算和蔼慈祥,却是以类似于在草原上放养牛羊般的方式对待他。 祖父常说的便是我额赫(注1)死的早,我额其格(注2)那时候成天忙着打仗没工夫管我,我不也好好儿地活到这岁数了?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娘,腾格里(注3),你可是个北胤男人!如他们汉人那般养得细皮嫩肉是想做甚?再说了你是我孙子,不能给咱们家丢人云云。 祖母听了,就拿话不冷不热地刺他,如你这种强悍非人的禽兽,本是世所罕见。 祖父闻言,只会摸着胡子仰头大笑。偶尔也回道,若我非禽兽,你又怎能跟了我,又哪里来的儿子孙子? 祖母便会羞恼地别过脸去,啐他是个老不正经的,禽兽到老了也是禽兽。 他躲在一旁,也会以书遮脸,跟着偷偷笑了起来。 祖父母数十年如一日的爱深情浓,家中气氛甚是和乐融融。 尽管无父教母养,可祖父母分毫不差地担起了父母的责任,将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抚养长大。 他获得的关爱并不比旁人家的孩子少上半分。 而在民间野史传闻里,祖父母和曾祖父之间很有些只鳞片爪秘而不宣的隐事。 他九岁那年初闻时曾懵懂地去问祖母,她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是他从未曾见过的古怪,哀痛悲伤温柔怀念怅惘恍惚种种难以描述的莫测情态,尽皆有之。 她长久地陷入了过往回忆中,末了竟怔怔滴下泪来。 祖父闻知后,头一回也是唯一一回对他大发雷霆,汉话夹着北胤话,指着他劈头盖脸好一通咆哮暴喝。 祖父人是老了,可丝毫不减当年随着曾祖父征战天下的刀剑殺伐之势。 他规规矩矩垂首立在书房中,被祖父罕见的暴跳如雷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心中迷惑不解又万分委屈。 曾祖父崩逝于太初三年春,那会儿祖父才二十四岁,祖母也不过十八岁。 祖母本为前陈末代公主,是祖父在太初元年冬带兵南征,攻破前陈国都靖丰时,强行从皇宫里掳来的。 不知他们之间有何往事,竟使得祖父怒火冲天。 果真是如私下流传的艷闻里说的,曾祖父强占过祖母麽 年岁渐增,通晓人事,他也曾偶尔冒出来这种可怕的猜测。 但看着祖父提起曾祖父时从未流露出怨恨之意,只有对已逝父亲的敬佩感怀之情,他又觉着外头的传言多半不可信。 毕竟庶民百姓最津津乐道的就是这些风月之事,而他们家正好给天下人提供了绝妙的谈资。 痴言妄语,不足信耳。 当时听着祖父的厉声怒斥,不知怎的,他心里不合时宜地突然冒出来一句曾读过的词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祖父和曾祖父在史书上所载的功绩,那个瞬间像是忽地全部活了过来,前尘往事,历历在目。 祖父越骂火气越大,若非祖母赶来拦着,挨祖父一顿好打是决计跑不了的。 祖母只道,阿尔萨兰,你打了荣儿,便可当作甚麽也未曾有过麽? 阿尔萨兰是祖父的北胤名字,汉文作雄狮之意,年轻时在关外正是有北胤雄狮之称,骁勇善战,精猛剽悍,从名字中便可窥之一二。 祖父脸色晦暗不明,阴鸷冰冷。 许久之后,终是长叹一声,作罢。 祖母握了他的手,祖父便立时紧紧回握,又将她旁若无人地揽入怀中。 那时他俩之间,竟像是笼了一层酸涩难言,历尽沧桑的奇异柔情。两人四目相对,执手交握,自成一方仅容纳他们二人的世界,外人无法从中窥探任何。 那里面隔着的是他难以知晓的惊涛骇浪和岁月峥嵘。 似乎他们家的男人一生尽是只钟情于一人。 他的父亲,他的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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