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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入深秋,天色渐染,寒气日浓,崇德殿内传出桓帝的咳喘声,很是力竭。初始以为只是小恙,结果拖下来,始终不见好转,身体每况愈下。过去桓帝虽然一直身体也不是很好,但也不至于如此年纪就病来如山倒,日思昏沉,总是恹恹的,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都好像不太对劲。 也许不是生病,是中毒,桓帝也曾这般怀疑过。在深宫之中呆了近二十年,什么人生跌宕没有见过,中毒实在是耳闻目见常事。想当初那些怀过孕的女人,有幸生下来却无幸活下来的小皇子,或不知不觉,或惨不忍睹,被毒药送走的性命又哪让人记得清。当初梁皇后与邓猛女长沾雨露,却也怀不了龙种,其中原委,桓帝自是再清楚不过。 因而桓帝自是一向小心,吃穿用度的一切,经手的向来是信得过之人,若真有人妄图下毒,那一道道繁琐的关卡,想要不露出蛛丝马迹也难。虽然心中有所怀疑,但桓帝总觉得那可能微乎其微。想到过去的帝王年纪轻轻就驾崩,也许只是因为命而已。 如今才逐渐把握局势,即使世家豪族仍自视甚高,但桓帝的个人帝王权势却在经年累月之中,不管是宫斗还是天灾人祸的应对需要对能臣的拉拢,早已如蛛丝结网,密密而行,所以在宦官与权臣的冲突之中,桓帝才能做那天秤之间的平衡点,稳住两端日趋加重的砝码。正因如此,桓帝才将张让从长安接回京师洛阳,再也没有人的指手画脚与妄自非议有足够的能量去干涉。 本来以为可以不用再承受人事的流离,却不想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折腾。缠绵病榻日久,对人生所谓的经营与谋策早已无能为力,不禁更多地去想那些前尘往事。一路走来,不可谓不小心翼翼,亦步亦趋,或长袖善舞,或苦心经营,十年如一日,一日决十年,在深宫中掩人耳目,在门阀之间隐忍蓄势,在天灾人祸百姓流离中沥血,倒头来又能如何?最终也抵不过所谓的命数与运势,再怎么努力也只是稍挽颓势而已。 盛世明君的求贤若渴在他这就变成了贤人避世不就的笑话,武帝的缠绵悱恻在他这就变成了宠信奸佞,铸就灭世的祸端,人口膨胀累世积弊,再怎么兼济苍生也只是昏庸无能而已,既然如此,又是有何意义? 从深秋到雪冬,桓帝缠绵病榻日久,他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虽然每天张让都会安慰他,身边的小宫女或小太监也总是或忐忑或惴惴,每天黄色的日落余晖洒在床帘上,总是从那行将落土的夕阳中,感受到一种垂垂朽矣、此生无复的落寞。那种终结的感觉如此之明显,许多曾经追逐的、苦心经营的,霎时间都变得毫无意义;许多曾经忍让的妥协的失去错过的,才是锥心刺骨后悔莫及。 他知道张让的忧虑与难过都是如此之真实,他也知道他总是如此看不透,带着一种疯狂的执拗;有些事,从多久以前,推开了,便再也无法挽留。他心底,在最后的时间,仿佛变成了明镜,即使他做了任何事,他心中也完全无一丝一毫的怨怼,也不会不去相信,不会抹去,即使他以后再做任何事情,他也要保他一生平安。到最后,他只想保留这么一个任性的愿望而已;即使,即使遗罪千古,那又再与他何关,他心中只剩下这么一个天真纯粹而又残忍的愿望。曾经忍让了太多,错过了太多,也许早已得到,可最终却仿佛从未拥有,既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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