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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阮琦第二天回家去收拾东西,搬进岑渊的公寓里去。岑渊想起先前在美国路遇同校的中国女生搬家,来美国半年不到,衣服鞋子都打包了六七个箱子。他怕阮琦的箱子不够,说自己还有两个三十寸的,也一并给她拿过去,她想了想,说一个就够了,她书多了一点,别的东西两个箱子就能装完,可以用她自己的。 这是岑渊第一次进到阮琦住的地方,如她说的,除了书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东西,沙发上、茶几上、椅子上、地毯上,所有寻常人家里用来放靠垫、摆装饰的地方几乎都搁着书,中文的、英文的、法文的。不大的房间里飘浮着她身上玫瑰的幼甜香气,沙发上横着一条她约莫是洗澡时在客厅里直接脱下的白裙子,因为她看到裙子的那一眼显得有些窘迫,慌慌张张地把它收进了怀里。 你帮我把书拣一下,我去收衣服和日用品。她交代。 好。 岑渊把书摞好依次放进箱子里,许多书因为时间的曝晒已经发了黄,在她的翻阅下卷起了边,有的书页上还有她用黑色签字笔写下的笔记。放在茶几上的是她最近常看的,存在书柜里的有些已经积了灰。一本一本,平静地堆砌起了他不在的那六年。 衣服,鞋子,日用品,几支口红,一根眉笔,还有她的电脑和游戏机阮琦很快拖着两只箱子走出房门。她的生活简单而沉默,仅仅三个箱子就能装下;她热络的朋友也只有俞楠一个,仿佛她轻易就能收拾掉所有她存在过的痕迹转身消失。 我的床跟你是一样的尺寸,所以床单我也打包带走了。她并未看出他心里的感慨,解释了一句,拿着手机看时间,跟房东说了今天还钥匙,她应该快到了。见他一直站着,便拉着他到沙发里坐下,先等等吧。 她摁了一会儿手机,又拿出电脑来收主管发过来的打包稿件。她的工作地点和工作时间都比较自由,但相对的她并没有特定的休假时间,只要有项目派过来,很多时候她都要跟着截止日期直接开始工作的。 她坐在他身畔,侧影恬静中带着一丝淡漠,自然卷的长发被她随意在背后扎起一个马尾,不同于高中时的温软可人,她的通透像是阳光底下将融未融的雪水,美好而脆弱。 囡囡。 嗯? 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敲键盘的手停了下来,阮琦从客观条件出发想了想,虽然两人认识这么些年,甚至也曾经一起住过,但有的生活习惯还是需要磨合,半年之后吧。她估算了一个差不多的日期。 好。她还在浏览这一批稿子的内容,因而未曾留意到岑渊这一个好背后的含义,琢磨着时间充裕不急着做事以后才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我跟家里人联系一下,这两周去跟我爸妈一起吃顿饭吧。岑渊说,你都见过的。 阮琦愣了愣。的确见过,高二暑假住在他家里半个多月,怎么可能没见过,只不过就眼下的情况而言,这么快?她有些惊讶。 也不是大事,他们都知道你。他注意到阮琦脸上写着的我见过他们,他们当然该知道我之后,换了种说法,知道我跟你。 听上去条件铺垫得相当成熟,阮琦捻了捻手指,好啊,找叔叔阿姨有空的时候,我的时间很灵活,什么时候都可以。岑渊这边这么主动,她也该跟家里说说他的事了。跟岑渊的情况相反,阮琦的爸爸甚至不知道阮琦高中三年的同桌都只有一个男生,真要说起这个名字,能想到的充其量是理科一班里一个成绩比阮琦好很多的男生。当初夏令营,阮琦说宿舍空调坏了,去同学家借住,他甚至没有精力多问过那同学是男是女,更不知道对象就是岑渊。 而阮琦印象里岑渊的父母都是十分亲和宽容的人。当初第一次见他们是在集训结束的某个晚上,岑渊还耽搁在学校,就她一人在家里,晚饭过后听见敲门还以为是岑渊回来了,不过他向来用钥匙自己开门的,她打开门以后才惊觉来人是岑渊的父母。 这就是阮阮?那个端庄温柔的中年女人微笑打招呼,真是个小美人儿。我们是岑渊的爸爸妈妈,今天有事在附近,就顺道来看看,岑渊在家吗? 岑渊的集训还没有结束,应该还在学校。她有些拘谨地让到一边,叔叔阿姨吃饭了吗?我再去做点东西。桌子上只留了一人份的饭菜,本来是给岑渊准备的。 不必忙,我们都吃过了。岑母笑眯眯地往饭桌上看了一眼,这是给岑渊留的?平时都是你做饭? 阮琦说是,腼腆道,宿舍里空调坏了,真的很谢谢叔叔阿姨让我借住,平时做几顿饭是应该的。 可不要跟岑渊客气啊,他是个男孩子,多做点事是应该的。岑母说,寡言的岑父也开口附和,让他来,他自己把你接到家里来住的,自然该照顾好你。 阮琦不是会邀宠的性子,面对两位长辈的热心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岑渊很快就回来了,拎着装得满满当当的超市购物袋,镇定地喊了声爸、妈。阮琦赶紧把东西接过去,借故装冰箱离开了客厅,留他们一家人在客厅里说话。不过也没说多久。岑母说来看看,还真只是看看而已,两人不一会儿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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