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第2/3页)
其实,她只是对这个故事不感兴趣罢了。 故事继续。 这个诡谲的屋里有一个房间,陈生踩过那些纸衣慢步到房门前,踌躇半分,掏出手帕覆盖在门把上,扭转。把门打开以后,他看见一个老人坐在床上吃着盒饭,老人穿着松垮的白色背心,手臂的肉也像背心一样松垮,陈先生问老人是否会在凌晨三点听到一记凄婉的女声,老人扒了两口烧腊饭,嘴角还有一粒白米,对陈先生说他撞鬼了。 汤淽已然能想象那样的画面,他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她终于有些好奇地问:陈生有什么反应? 他不信,但是没得他不信。老人说郑小姐因为癌症死在这个大厦,却一直被围困在这无法投胎,她只在凌晨三点到凌晨点能有完全的人形,而到六点前一刻她会慢慢幻化成透明,陈先生反驳,他说傍晚六点还能看见郑小姐,老人说那日碰巧是鬼节,阴气过剩,她在这日难得有很久的人形。 不能投胎是因为余情未了吗。 余家宸摇头,却说:除了亲人,她一生没有爱过其余男人。那一晚,郑小姐也同陈生一样找到老人,站在窗前问他为什么无法投胎,老人说就是因为她没有爱过所以有遗憾,迟迟不能如愿离开,她哭得很厉害,这是陈先生听到的女声,实际上也只有陈生能听到。 余家宸似乎画上了一个句号。 汤淽听到这里,总结:这不是结局。 余家宸笑了笑,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伸手匀开窗帘缝隙,微光就像雨丝一样往里面倾斜,缓缓扑入他的怀里,烂漫又柔弱。 他没有之前的戏文用语,用普通的口吻揭秘:陈生是我阿公。 汤淽面不改色,手指却突然捏着裙摆,造成血腥暴力效果的恐怖片尚不足以让人流连忘返,吃人不吐骨头的恐怖故事也不值一提。然而,这种似真似假,离她生活如此近的鬼故事过于亲切,亲切得引发错觉,他怀里的光仿佛可以撕碎时空,令人害怕。 余家宸松开窗帘,探究地看向汤淽,她抿唇不语,侧影冷清纤薄,产生强烈的距离感。 他又说:我阿公是鬼片导演。 她手指的力道轻了些许,他知道,原来她真的有反应。 汤淽诚恳地评价道:这个故事,逻辑不自洽,不完整。 余家宸的声音很轻,是从喉咙发出来的:因为他没写完就离开了。还有,它更多的是运用恐怖元素构建心理冲击。 一幕幕都是假的,又可能是真的,胡思乱想着,蓦地验证一句话,恐惧是自己一手炮制的浓墨,铺在没有肌理的死海,上面飘浮着一封封被吓坏的灵魂信件,明明还没溺水,却以为真的会死掉。 余家宸甚至凑近,故意问:怕吗。 汤淽不喜欢回应这样无聊的问题,余家宸却是了然于心,所以这么带着抚慰的意味说:轮到你了,不然你今晚不好过。 是真的。 汤淽放轻呼吸,在心底酝酿,余家宸等得有些久,注意力转回电影杂志,翘起的页脚被抚平的时候,她才开始交代一个烂记于心的故事。 一九九零年,乔治绝望地靠在医院的白墙边,他浑身上下都湿了,头顶亮着红灯,女朋友凯莉在手术室里面生死未卜,他无能为力,只能死死咬着牙忍泪。 余家宸把电影杂志放回桌面,汤淽的音色很冷,没有温度地飘荡在班房的空气里,如果方才的鬼故事由她口出,一定清脆惊悚,自己把自己吓坏。 乔治在十四岁的时候认识凯莉,凯莉与他同龄,都是七零年生的人。凯莉是从隔壁小镇转过来的新生,那个小镇不发达,而她讲话也带着不发达的口音,所以经常遭到歧视。有一天,凯莉在学校附近买唱片,因为口音的问题说不清唱片名,差点要被老板打发离开,刚进门的乔治听见,爽快地帮助了她,后来凯莉拜托乔治矫正她的发音,他们二人在这个过程中渐生情愫,没过多久就谈起了恋爱。 汤淽说到这里,不知不觉塑造了一个无聊的爱情故事,她打量余家宸的神色,如果他觉得这样的故事乏味,她便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不过,余家宸没她想得那么挑剔,他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侧趴在桌上,手臂枕着脑袋,他的眼睛对上她,问:然后呢。 汤淽根本不需要组织被打断的思绪,娓娓道来:然后,他们谈了六年的恋爱,同居了五年。乔治上学的时候喜欢搞学术,还很喜欢泡图书馆,毕业以后租了两个地方,一个是同居的地方,一个是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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