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补习班Ⅱ (第2/2页)
好莱坞大片的范式，在浅显的铺垫后急不可耐地展开。 林家耀打了个哈欠，伸懒腰时，手臂状似无意地搭在了陈之的椅背上。他的目光落在银幕上，却有蠢蠢欲动的试探。只是他臂弯旁的陈之，依旧一副冰封的漠然，不理会，不搭腔。 他如坐针毡般的，左右轻微晃动着，终于引得陈之瞥去一眼。 “可以安静点吗？” 她声音很轻很低，却清晰。 林家耀撇撇嘴，老实了些，但那条手臂依旧横亘在她身后的椅背上，维持着一个极为别扭的弧度。 电影进入高潮，张着血盆大口的暴虐恐龙蚕食了女主人公的凄厉尖叫。在恐怖音效回荡的黑暗中，林家耀将手机屏幕递到她眼前。 微光亮着，照出空白备忘录里的几个字。 陈之微微怔住。几秒后，她摇了摇头。 林家耀默默收回了手臂，接下来的时间，异常安静。 强劲的音乐响起，灯光大亮。林家耀走在前面。 他说约了朋友打游戏，在商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冲陈之挥挥手，便钻了进去。 车子汇入车流，她独自站在马路边沿。脑子里空空的，心里也空空的。身后，那道目光却依旧灼烧着她。 来来往往的行人从两人间的距离中穿行而过，陈倓不知陪了她多久，直到小腿传来麻意，天色也彻底暗沉。他走过去，牵起她的手。 掌心冰凉，这次她没有躲。 “回家吧。” 没有轰炸的音效，没有少年喋喋不休的聒噪，车厢里沉寂无声。本是最熟悉的环境，此刻却因对比，显得格外空旷寂寥。 车停在门口，陈之先一步上了楼。 --- 这间卧室，本是陈倓买下这幢房子时为她准备的。角落还残留着稚气的少女设计，灯罩上的蕾丝边，化妆镜边缘的浮雕花朵。那时小小的孩子并不在乎这些，只是哭着闹着要他陪着才能入睡。后来的这些年，布满甜蜜心思的房间逐渐冷落下去，他的卧室却堆积了越来越多的温柔缱绻。 他打量着房间。书桌上散落几本英语教材，床铺有些凌乱，除此之外，几乎看不出什么生活的痕迹。没有多余的物件，好像随时可以远行般地无所留恋。 头发吹干了，陈之抽了张纸抹开雾气，镜子里的人越来越陌生，她看不清自己，这副皮囊好像离灵魂越发遥远，也许真正的她正悬在房间中央，只是被天花板阻碍，才没有飘出去罢。 温热的水汽涌出来。 陈之看着门外不知道站了多久的人。相顾无言，她将门拉得大些，沉默地侧过身。 无光的眼眸下，薄透皮肤里有荒蛮的青色喷薄欲出，新旧交错的血色伤痕是她惨白肌肤上唯一的颜色，有些结了痂，有些还透着斑驳的血点。 在他的视线里不自在，陈之下意识地抓挠手臂。 他倏地攥住她的手腕，眉头紧蹙，力道不轻地在她掌心捏了捏，制止了她的动作。 他开了口。 “那个人是谁？” “同学。” 她答得很快，也很淡。 手被攥着没松动，迫使她站在原地，面对着他。 “电影院里，” 他一字一句，问得极为清晰。 “他给你看了什么？” 陈之抬起眼，迎上他审视的目光，语气却平静无波： “他问我，可不可以亲我。” 她的脑袋微微歪向一边，望着他沉默愠怒的脸庞，眼中流露出真实的困惑： “不是你叫我去谈恋爱的吗？” “你和他，” 陈倓语气上扬，眉峰不自觉地隆起，像听到一个荒谬的笑话。 “在谈恋爱？” 短促的提示音响起，陈倓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瞬。恰到好处的打断，让紧绷的对峙凝滞了片刻。 半晌，他好像又回到语重心长的角色，放开了她的手，声音缓下来： “之之，不要和这种不叁不四的人来往。” “去和好的人谈恋爱。” 消息提示音又接连响起，急促地充斥在安静的房间。陈倓眼底掠过烦躁，拿出手机查看。 “什么样的人，才算好？” 轻飘飘的声音坠在两人之间。陈倓抬起头，不悦的情绪惯性地挂在眼角。 她看着他，很轻地问： “像你这样的人吗？” 不等他回答，她便越过他的身边，径直上了床。 “啪”一声。 灯光不留情面地消失在屋里，只剩手机荧蓝的屏幕映在他的下颌。 他还能说什么呢？ 一切咎由自取罢了。 --- 墙壁是可见的屏障，将这几百平米的空间草草分割。呼吸的声音越不过去，哭泣的声音也越不过去。 眼泪和叹息都被锁在各自小小的茧房里。以厘米做单位的厚度，竟就足以将彼此隔绝。 真心宛若皇帝的新装，我剖出来，你也看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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