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节 (第1/2页)
模糊光影里映着小徒弟模糊的脸,模糊的呆样,邢剪猛地坐起来:“老幺,你是有多意想不到,师傅的手不是肉做的,不会疼?” 陈子轻正色:“师傅,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邢剪面部抽动,小徒弟鬼话连篇的功夫渐长。 “我把油灯点上就给师傅检查手。”陈子轻说着就去桌上摸索。 “行了!别装模做样了!” 邢剪喝止欲要点灯小徒弟,屋里一亮起来,他眼底的血丝就暴露了,多没脸。 小徒弟不过是跟人出去玩了,他这个做师傅的就焦躁得不像话,心里好似揣了锅蚂蚁,到处乱爬着找出口,却又不知道要找的是什么出口,在哪里。 从前哪会如此。 从前小徒弟天天有点闲功夫就往乡里跑,他只觉得小孩贪玩是天性,何必管制约束。 不能对比,更不能细想。 邢剪抹把脸:“在张家玩什么新鲜东西了?” “没有玩,皮影戏才开始没一会,”陈子轻走得更近点,“张家小妾就出事了。” 邢剪盘起健壮的长腿:“大惊小怪,哪天不死人。” 陈子轻说了小妾的死法。 邢剪依旧岿然不动:“那又怎样,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陈子轻欲言又止:“我想到了俞掌柜。” “他不是中毒身亡?” 陈子轻摸着小臂的黑布条,指甲抠进去,喃喃自语道:“是呢,中毒。” 刑警拍掉他头上的戏班杂役小布帽,随手扔在床那头的桌上:“去睡吧。明早还要去张家。” 陈子轻愕然:“去张家?” 刑警困懒地打了个哈欠:“死人了,义庄就来活了。” …… 次日,张家来了几人,请义庄师徒到府上给彩夫人置办灵堂,量尸体的尺寸打一口棺材,要是义庄有合适的,直接就可以用,不用另外打。 小殓,只停三日便下葬。 陈子轻一路走一路叠元宝,叠一个就抛进背上的竹篓里面,到了张家时,他已经完成了一百个的三分之二。 这回他作为义庄伙计的身份,大摇大摆进的张家,走的就是昨晚溜的后门。 义庄干的是送尸葬尸生意,常年跟阴灵之气打交道,哪能让他们走正门,大户人家很忌讳。 张家甚至在后门放了两株驱邪的草,和一个烧着木炭的火盆。 师徒四人并未在意。 …… 彩夫人名叫彩云,住在后院的一处云春园,很偏僻,没有哪个姐妹与她做邻居,她的园子孤零零的立在翠绿竹林后面,好处是日常出行不会引起注意。 只要伺候她的下人足够谨慎,嘴巴足够严,她就能在张家享受到相对性的自由。 陈子轻叠着元宝跟在邢剪后面,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站在用来作灵堂的正厅,他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 从进园子到现在,他没有见到彩夫人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园子犹如坟墓,只有彩夫人一具尸体。 陈子轻停下叠元宝的动作,状似好奇地问邢剪:“师傅,彩夫人的贴身丫鬟不给我们讲讲她生前喜好吗,这样我们怎么给她的棺材做彩绘啊?” 音量不大不小。 带他们来的小管事听见了,解释道:“彩夫人如今没有贴身丫鬟。” “那别的下人呢?” “彩夫人进附以来,一直只有一个陪嫁丫鬟翠儿照顾她起居,前段时间翠儿犯错让她赶了出去,老爷要给她安排新的下人,她没要。” 小管事浮于表面地悲痛道:“如果她没回绝老爷的心意,有个下人陪着她,兴许就不会发疯癫了。” 在场的几人里头,只有陈子轻附和:“是啊。”古时候只要死得邪乎就是疯癫,官府总不能登记上“邪乎”二字。 小管事叫人给他们上了四杯茶,只让两个家仆在园子外面守着,以防他们有吩咐。 管琼将两个大花圈立在正厅一处:“小师弟,别东张西望了,早些忙完。” “噢噢。”陈子轻收回打量的视线,他把手上的元宝叠完,拿了带来的一捆松枝冬青解开,挑出一些给花圈做点缀。 邢剪蹲在地上,面前是一块黑木牌,他用左手假肢撩起右手宽袖,手持毛笔就要挥洒笔墨。 陈子轻第一件见邢剪写字,他站旁边看。 “老幺,你压着木牌。” 邢剪满面肃容,他在小徒弟蹲下来,两只各安在木牌一侧后,利落地写了一个 “尊”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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