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花一 (第5/5页)
点倒与余昭明说的“家庭因素”不谋而合。 “谭嘉珉!”她这调笑口吻,让他一时无法确认话中真伪。 “是真的。我爸妈很早就过世了,我从小寄住在叔叔婶婶家,今天他们要为儿子筹措创业金,我不能说不,至少他们让我免于流落儿童之家,这点恩情不能不还。我后来想一想,还了也好,同样的话听十几年也很腻,不想再被人情索掐住脖子,一辈子背负沉重压力,无法自由呼吸。” 原来,她与他一样,都是不自由的人,他是身体上的,而她,是心灵上的。 “有什么差别?把自己当成商品卖了,只是从这个龙潭跳到另一个虎穴。”她那么聪慧的人,怎会做这种蠢事? “不一样。我没打算随随便便把自己卖掉,不是合意的男人,我不会嫁。我”声音弱了弱。“我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 找到什么?后头音量轻不可闻,他一时没能捕捉。 “不提你叔婶。你呢?你自己又想在婚姻里,得到什么?” “温暖。”她想也没想。 很简单的两个字,却是她十几年来,深深渴求的。 对别人而言,再寻常不过的家庭温暖,她从来没有过,有好多次,总是在夜里幻想,如果她有家,会是什么样? 叔婶这儿,她只是寄居者,一直都不是家,她感受不到家的温度。 她从来就不排斥婚姻,甚至是渴望的。 所以婶婶闹,她便顺水推舟,离了那个家对她来说也未必是坏事,她想自己去建立属于她的温暖小家庭。 和一个让她心动,也让她温暖的男人,彼此依偎,相互取暖。 然后,昭明学长说,有个人或许符合她的需求。 那个男人,因为一场意外从此不良于行,很多年了,看了无数医生,动过无数次刀,或许一辈子也好不了,但是一个条件优异的天之骄子,人生才正要开始,突然由云端跌落谷底,却不曾性情丕变、不曾怨天尤人,更没有变得暴怒焦躁,他只是用了长长的时间沈淀心情,平静地接受了现实,以及调整步调后的人生。 这样的男人,心理素质有多强大,自是不用多说。 不够温暖、不够坚毅、不够正向的男人,做不到。 她想,那一定是个很温柔、很美好,也很了不起的男人,昭明学长形容的模样,太像她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某个人,隐隐触动那不敢面对的疼痛,与遗憾。 于是,她答应见上一面。 岂料,竟无巧不巧,正是同一个人。 杨叔赵静默着,一直没搭腔。 “好了。”她耸耸肩,扯开牵强的笑意。“现在我最糟糕的一面也让你知道了,扯平。” 她以为,他问这个,是想揭她疮疤吗? “嘉珉,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找你出来?”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你现在要说了吗?” 杨叔赵没回答,抬手将脚由她腿上挪回轮椅踏板,低头穿好鞋袜。“起风了,回去吧。” 谭嘉珉满肚子疑惑,推着轮椅往回走,将他交给那位年轻助理。 “需不需要送你一程?” 她摇头。“不用了,我习惯坐公交车,你自己回去小心,要好好善待自己。有空的话,多推他出来走走,吸收芬多精,心情会比较开朗。”后半段,是说给助理听的。 她没取回披肩,弯身将稍微滑落的一角拉妥,起身要离开时,他冷不防开口:“我只是发现,原来我们要的,是一样的东西。” “什么?”她愣了愣,一时没能接上思绪。 他抚了抚披肩,感受那滑过指腹的温软触觉。“你现在的想法,还是跟四年前一样吗?”认为他无法赶上她的步调,难以同行? “没有”她艰涩地道。该如何告诉他,她没有那样的意思,能不能,就忘了它、当它不存在? “我问过昭明,他说你知道我的情况,还是答应来赴约,这表示,你并没有那么在意双腿残疾这件事。那么,如果是我,可以吗?既然我们要的是一样的,为什么不能彼此依靠,相互取暖?” 她完全傻住了! 她没有想到,他会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在他们之间有过那么不愉快的过往之后,他还是愿意 她张嘴,哑着声,吐不出话来。 他让她觉得好羞惭,在他面前无地自容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不必急着答复我。” 他先行一步,而她站在人行道旁,呆怔着,无法移动。 久久、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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