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7节 (第1/3页)
6 事情就这样,不请自来了。蜜姐原本坐自己店里很安逸的。 小夫妻别扭,事情不大。不过夫妻别扭这桩公案,闹到蜜姐这里,却有一个底线:逢春不能在自己的擦鞋店里出事。 就算周源再不靠谱,就算蜜姐再心疼逢春,也不表示逢春就能在蜜姐擦鞋店搞绯闻!逢春到哪里搞,都与蜜姐无干。现在逢春在蜜姐擦鞋店做工,蜜姐就得罩住她。蜜姐擦鞋店就开在自己家里,整个水塔街都是几代人交往过来的街坊,近邻胜远亲,整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万一真的出了腥不腥臭不臭的情况,周源那里,蜜姐没法交代。街坊邻居和几家老人那里,蜜姐没法交代。自己那八十六岁高龄人人敬重的婆婆就住在擦鞋店楼上,蜜姐对婆婆也没法交代。这就不好了! 二十五分钟过去了!逢春还是在擦鞋。逢春与被擦鞋的男子,都投入得入迷。两人动不动就偷偷四目相接,还悄悄说话,不时会意笑笑,完全如入无人之境。 蜜姐看着看着,心里又是恼恨,又是感慨:世上怎么独独这男女之情,说来就来,完全没有一个预备,也完全不合乎一个常理呢? 要说逢春,蜜姐也算知道根底:她父母不都是市油脂的么?一家三口不都住油脂宿舍么?男技术员女会计,一对老实夫妻,现都退休了,养个女儿也老实,就会读书,自小在前进五路来来去去,总是一身松垮校服一只行囊大的书包。待几年大学毕业后在新世界国贸写字楼做了文员,这个时候走在前进五路的逢春,就很时尚了。一身紧腰小西服,高跟鞋,彩妆,身材曲线也就出来了。逢春常常会带同事来联保里大门口吃炭火烧烤,周源就从联保里跑出来,抢着请客买单。说周源是超级帅哥一点不掺水,谁看了谁服气。水塔街几个里分多少男孩子,都是平平普通模样,歪瓜裂枣也不少,独独就是周源生得不凡,那身条子活生生就是玉树临风。又会玩,有本事从狭窄坎坷的联保里穿旱冰鞋溜出来,在前五大街上一个飘逸急拐弯,飘然回到联保里大门口,在烧烤摊跟前戛然而止,掏出钞票,大包大揽付款,也不管逢春连声说不。逢春的同事看得眼睛发直,没有不惊叹和艳羡的。一来二去两个人也就好了。儿女好了就是两家父母的事了,都是汉口人,都懂汉口规矩:请媒,求亲,下聘,择日子。周源父母为儿子腾出耕辛里住房做新房,逢春父母准备一点床上用品小家电。现在婚嫁是女方越来越简单,男方越来越复杂。日子到了,水塔街和市油脂两边的老街坊们都收到大红请柬,都纷纷揣上红包去吃喜酒。蜜姐宋江涛夫妇自然是贵宾了。八年前正是蜜姐夫妇的人生巅峰,吃街坊邻居的喜酒,送的红包都厚得像砖头。新郎新娘频频来敬蜜姐宋江涛。周源敬宋江涛酒,感激得眼含热泪,杯杯自己都先干满饮。蜜姐只见两个新人牵线木偶一般,又似鹦鹉学舌,乖乖地不停歇地说“谢谢,谢谢”那时候蜜姐看逢春,只不是陌生人,其他一点特别印象也没有。 蜜姐更了解周源,周源与蜜姐更近。他就是耕辛里生耕辛里长的孩子,他奶奶住联保里。两个里分只隔一条前进五路街道,周源完全两个里分混吃混睡,也会经常混吃混睡在宋江涛家或别的男孩子家,连他父母都无须问的。周源天生漂亮,儿时就唇红齿白的,街坊邻居无人不喜欢,他打小就被东家抱来西家抱去,个个都要他叫爸爸。他也就成了一个喜听众人好话的人,小有脾气,最多犟半天,朋友出面一讲也就顺了,他看朋友面子比天大。周源念书一般般,只酷爱玩,玩的东西上手就会,高中以后就一直在前进四路电子一条街做事。 话说喜酒吃过,转眼就是逢春生了儿子。周源家三代单传,老人是朝思暮想要男丁。这孙子一得,老人们高兴得不得了,又张罗了孙子的满月喜酒遍请街坊邻居。这一次蜜姐夫妇不可能赴宴了。宋江涛在医院检查出了肺癌,确诊以后人就倒下了。蜜姐带丈夫北京上海各处大医院治病,花钱如流水,可是半年以后宋江涛还是去世了。 蜜姐自己出了天大变故,每天镜子里头都是放大的自己,眼睁睁看着脸上生出皱纹,每时每刻都感觉有泪如倾却又再哭不出来了。世上所有别人的故事,顿时也就远了,淡了,模糊了,市声也稀薄了。 就是这会儿,逢春忽然闯进蜜姐擦鞋店。蜜姐一个恍惚过来,定睛一看,这才发觉世界并没有走远,大街上一切,都还是在她眼睛里。原来心死了只要人悠悠一口气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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