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先生 第25节 (第2/2页)
一个轻装上阵,轻装上阵的意思是说啊,做人啊,要舍得断、懂得离。” 她说完,就把佟闻漓留下的那几件衣服一股脑儿地装进她的箩筐里。 佟闻漓站在那儿,手上依旧保持着刚刚拿着衣服的样子。 她的手指头颤了颤,收起来。 他们打包的速度很快,像是一阵龙卷风席卷渔场一样。 三轮车轰隆隆地启动,槟榔婶一挥手,他们就突突突地走了。 只剩车轮下扬起的纸片和塑料还在空中飞舞。 佟闻漓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 斜斜的日暮光照进来。 高高的门槛上,出现一个瘦削的身影,她坐在那儿带着手套修剪着刚从地里摘来的玫瑰,自豪地说:“阿爸,我能用玫瑰赚钱了。” 那玫瑰生的野蛮,倒刺横长。 略显憔悴的中年男人拖着个跛脚,走到门槛边,不顾那玫瑰上会刺破尖锐的刺,笑盈盈地徒手拿起一朵。 “阿爸,小心,那花上有刺。” 那小姑娘站起来,着急地过来,掰开那男人手掌,却发现那玫瑰的刺根本伤不到他。 他摊开掌心,像是展示勋章一样地跟她说到:“阿爸有老茧,刺不穿。” 茧? 有了茧就不怕伤害了吗? …… 佟闻漓眨了眨眼,叹了口气,伸手去拉自己的行李箱,却不小心踢到了,她伸手却拉,却发现自己的掌心中 以及指腹上出现了淡淡的的厚角质突起。 茧? 她……也长出茧来了? —— 佟闻漓站在那儿,她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间特别地想哭。 那比她知道佟谷洲的船回不来了还要难受。 眼泪慢慢地充盈到眼眶里,很快眼眶就装不下了,簌簌地往下落。 她只得低头,拼命地往前走,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她天真地觉得如果她的步子足够大的话,那样的悲伤就追不上她。 * 日暮降下来,天边火烧云红成一片。 坐在车里的人开了半扇窗,点了一支烟。 林助从后视镜里看到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那儿等的先生,回头说到:“先生,不如我在这儿留下来等阿漓小姐,您先去商会那边吧。” 商会是西贡本地的几个商人组起来的一个群体,为的是生意上互通有无,互相照顾。 林助知道今天商会讨论大街铺面涨租金的事情,那大街铺面都划在集团名下,商会的许多成员对涨租金的事多有不满,喋喋不休地在闹事,他手里的电话几乎都要被打爆了。 但坐在后面的人未有神色变化,只是缓缓抬手,送烟入嘴:“让那些人等一等。” 先生的意思林助从来不敢忤逆,他发了一个“等”字后直接把电话关机了。 但林助时不时往外抬头看去的小动作还是暴露了他的急躁,终于,他从周围来去的人群里远远地看到了一个身影,于是他开头,提醒道:“先生。” 先生这才抬眼,他看到天边无尽的红黄粉色的云彩下,她提着一个带着滑轮的布架箱子,手里抱着她的那床小被褥,低着头匆匆过来。 他在那一刻觉得她什么想法都没有,脑子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逆着着人群往前走。 她甚至都要忽视他们停在这儿的车,动作古怪又吃力地拖着那些行李,岔开了方向往前走。 他合上车窗,让司机跟上。 等到靠近了,他才把窗户摇下来,出声唤她全名:“佟闻漓。” 原先不管不顾一直往前走的瘦弱姑娘这才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他。 她一抬头,他就看到她满眼眶的泪花了。 “过来。”他在车里唤她。 她往前朝他的方向走过去,眼泪掉的更加不能自控了,肩膀一抖一抖的,怎么用力都控制不住。 站在他窗边外的一瞬间,她终于憋不住了,一张嘴,眼泪都要流到嘴巴里。 “怎么了?” 她的脊背在那儿弯曲着,抹了一把眼泪,一开口,哭腔难听:“先生……从今、从今往后……我真的无家、无家可归了。” 她不晓得为什么跟他说这样的话,或许是因为除了阮烟以外,他是她在西贡最相信的人了,又或者是因为他见过她许多的不堪和紧迫,总之她毫不遮掩她的脆弱。 她的鼻涕就要留下来了,她知道她现在难看的要死,失礼的要死,她一定跟从前她捡到的来福一模一样——丧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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