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人物(一) (第1/3页)
——“我要在三十岁之前认识你。刻不容缓。” 喝醉酒的男人迷了路,踉跄走在晚霞里,这里是城郊,叫不到出租车,只好循着记忆沿着沥青公路走。 要快些走,不然就要入夜,入夜使人没有安全感。夹道两旁,是两个泥筑的巨人,墙壁剥蚀,堪堪矗立在废墟里,大约是从前的第六化工厂吧。 他忽然想要撒尿,便索性踱进去,在幽暗的角落里,散落一地生锈的零件,淋淋洒洒撒下一泡热尿后:“将我心占据,让它随风去,让它无痕迹……”空荡的厂房激起荒腔走板的回音。 陡然间,一阵悠长戏谑的口哨破空而来,男人回头,没看见半片人影,以为自己又酒后幻听了,他下意识赶快提好裤子——长期饮用散装劣质白酒,让他双手发抖,怎么也拉不上裤链。 “这年头狗都不随地大小便了,你小子挺他妈的没素质啊!” 是刨锛儿队?!!!男人瞬间清醒,拔腿开跑。 来人走得慢悠悠,静静看猎物往死路里走——那前面是没有路的,只有一堵写着生产标语的高墙。 “慢点,别他妈摔死!” 男人被逼催,像堕入迷城,废墟之中,晚霞收尽,杂草丛深可没膝,他看不清前路,只有径直狂奔,忽然,竟被一个油漆桶绊倒,他勉力起身,转瞬之间,竟倒在血泊之中—— 猎手徐徐潜入草丛,人还是个少年模样,开膛破肚有屠夫的风采。手中开了刃的刨锛儿雪亮锋利,映着工厂内部的倒影。他定睛瞧男人惊恐万状的脸,确认自己与这男人素不相识,更谈不上深仇大恨,可无由地,手上斩杀的劲头却多了几分狠戾,像是蓄意的凌虐。骨肉划然,血液柔软,人体组织就是这么不堪一击,不一会儿,身下的可怜虫已经面目全非,脏器乱飞。 少年在男人的衣服上擦了擦血迹,掏走了他的钱包,仅剩十几块钱,他懊丧地啐了一口:“操!”他抬起头,月光照着他脸上的惨白的伤疤和鲜艳的血迹。 今日不走运,宰了一个兜比脸干净的穷汉子,甚至可能还是自己的同行也未可知。 月光之下,钱包里掉下来一张照片,是一个年轻女人,留亚麻色齐耳短发,少年仔细看去,顺手揣在兜里,继续唱死者没完成的歌:“所有快乐悲伤,所有过去通通都抛去,心中想的,念的,盼的,望的,不会再是你……让他随风去,让他无痕迹……” 夺走死者的烟,是最廉价的长白参,少年慢慢地吸,缓缓地唱。猎手为猎物送上挽歌。歌罢,一臂提起残破的尸体,扔进油漆桶,放倒,轻松一踢,滚向墙壁,红色标语宛如鲜血写就——“安全第一,生命至上”。 \\ 新的世纪,旧的东北,失序后的钢铁世界已是一片废墟,光芒普照的寒地偏离太阳的射程,对某些人来说,生命已陷入永夜—— 太平县的女青年齐玉露过着死水般的生活。她已经到达了烂熟的年纪,二十八岁,人却是个顽固不肯坠地的果子,沉甸甸地攫住枝头,不结婚,没朋友,如一尾孤独的金鱼,空游无所依。 但好在她还有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解放书局收银员,并且是唯一的员工,除了收银以外,还包揽其他一切杂活,因为勤恳好欺,甘于微薄的薪水,一直稳定地被雇佣着。 午后的阳光晒干湿漉漉的花砖地板,她收拢了拖把,打开红灯牌收音机,熟练调好波段,片刻滋啦作响之后,传来县城的电台:“近日来,抢劫犯罪团伙刨锛儿队疑似沉渣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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