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觉可真是痛啊。
她神志已经有些模糊了,几乎是强撑着,才在窗边的罗汉床上坐下了。
桌上的轻纱罩里,还笼着一副下到一半的残局,纵横的线条微微地扭曲着,不知道是因为高温升腾的空气,还是她的眼睛已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太子夙延川出征的前夕,他们曾手谈到夜深。
那个时候,太子对她说……等我回来,我们把这一局下完。
其实她早就该投子了,他愿意哄着她,故意让着她,她心里都知道。
可是那个说回来陪她终局的男人却失约了。
熊熊的火焰已经燎到了窗下。她喜爱的海棠花的灰烬飘进来,落在她执着棋子的手上。
她这一生,也如海棠余烬,开过盛极的年景,就随着枝干一起,在枝头上燃尽了。
百年顾氏、两代文宗的门庭,数代帝王称赞过的家风,嫡房受尽宠爱的掌中珠玉,当年在京城清流人家的女孩儿里,她就是顶顶让人称赞也让人眼红的一个。
而后来,胞姐顾笙做了两年的太子妃,有生育之功竟以罪获死,满朝都在看顾家的笑话,她却很快就被皇后亲点,成了新任的东宫女主。
世人都羡慕她。
顾瑟以手支颐,稀薄的空气让她的喘息愈发艰难,但她的腰肢依旧挺得笔直,像是刻进了骨子里,至死都不会变的一些坚持。
她垂着头,手中的棋子被摩挲得温热,但她已经感受不到那种触感。
——如果早知道会这么痛,她还会选择这样的赴死吗?
——还是会的吧。
眼前扭曲的光影里,模模糊糊地浮现起初见时那个男人高大的身躯,他戴着黑铁鬼面的脸,剑一般峭拔而锋利的肩脊,束进宽牛皮腰带里的精壮的腰,腰上悬着乌金的马鞭,猿臂轻舒,挽着柄兽口强弓,一手就搭上了箭。
那弓弦在他手里就像小孩子玩的弹弓似的,毫不费力地张满了。
追在她身后的悍匪被连珠般的三箭钉在了壁上。
她撞进他怀里。
他低头看她,鬼面具后面的一双眼深邃而沉静。
她握紧了他的衣角,喃喃地唤道:“殿下……”
※
夙延川看着昏迷中,被放进了床帐里,依旧紧紧牵着他衣角的女孩儿,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些头疼。
顾瑟的侍女闻藤和闻音也有些无措。
她们在还真观中做客。
还真观被流民所围,观中决定将前山的屋宇舍给流民暂住。
姑娘在退回后山的路上遇到了趁机混入观中的巨匪,幸而被人所救……
姑娘在受惊过度而陷入的昏迷中,却抓着救命恩人的衣角不肯放手。
那个看上去就冷淡又酷烈的男人,竟然一声不吭地把姑娘一路抱了回来。
无论是哪一种状况,都让两个侍女无所适从。
夙延川沉默了片刻,抽出了靴筒中的短刃。
闻藤吓了一跳,她慌慌张张地屈膝道:“恩公,不如奴婢服侍姑娘松开手吧。”
夙延川瞥了她一眼。
他只是想把衣角割开,让小姑娘抓着剩下的布料去。
他没有理会丫鬟的话,俯下了身去。
一声呢喃的“殿下”就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耳朵里。
※
混乱幻梦之外似乎有一双凌厉的眼探究地注视着她。
顾瑟悠悠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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