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1/2页)
他坐在惠特曼教授的办公室里,忐忑地自我介绍,“我对成瘾相关的课题很感兴趣。” 和许多诺奖得主一样,惠特曼教授看上去只是一位白发苍苍的普通老人。 他看了看燕知雪白的卷发,笑着认可,“你的品味和我一样好,对科学和对时尚,都是。” 他听见燕知问:“除了对药物,人也会对其他东西成瘾,对吗?” “当然,你一定做过文献调查了。”惠特曼教授耐心地回答:“人类是有情绪的、高级的动物。比起简单的糖水依赖和神经兴奋形成的极端古典制约,人类会有更多可以诱导多巴胺释放的信息源。” “那这些……信息源,”燕知的目光忽闪了一下,“也可以像是糖水或者神经兴奋一样,被戒掉吗?” 惠特曼教授很温和地从镜片上方看他,“你可以尝试,知。科学就是持续地尝试。” 燕知太想知道答案了。 首先他要拥有可以匹配实验室的知识背景,一天几乎只睡一两个小时。 他大量地阅览文献,反复练习实验室新教给他的动物手术。 燕知知道怎么学习,但他不知道怎么停止。 他像是这个学校里最如饥似渴的学生,不分昼夜地上课、调研、实验。 但其实他内心深处最清楚。 那段时间的他,只是不想看见牧长觉。 太久了。 他总是做重复的梦。 雨水,撞击,飞机的引擎轰鸣,门缝下的血不住地涌。 每一次。 燕知都觉得自己不可能更痛苦了。 他反复地失去。 他阅读的综述里平淡地描述着“压力与悲剧”:好的悲剧不是偶发的、突如其来的意外,而是在漫长的时光里找不到根源的失重感,无力终止的慢性压力。 燕知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足够好的悲剧,因为那么多接踵而至的意外,不知道还能不能算是偶发。 自从他第一次在教堂看见牧长觉,燕知就停不下来去想他。 而且他总是难以相信他不是真的。 燕知坐在神经生理学的课堂里,只是一个闪念,就从隔着玻璃窗的走廊里看见了牧长觉。 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一百次,他总是想:万一这一次真的是真的呢?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疯了一样地从教室里跑出去。 走廊里水滴形的泛黄吊灯被夏日的风吹得轻摆,红白棋盘格地砖上的走廊尤为空荡。 他总是听到牧长觉轻笑着靠近,“天天。” 那么温暖的掌心,只握住一秒就消散。 虚假的拥有比失去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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