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宫腰 第5节 (第1/2页)
而她却给了他一箭。 箭尖直指他眉心,没有一丝犹豫。 用的,还是他送的袖驽。 弩与箭皆是他亲手所制,就为了方便她需要时,能随时放箭召唤他。 由来最讨厌受制于人的少年,血里头都带着风,遇见她,却是心甘情愿将那束缚人的缰索,亲手套到自己脖子上。 箭身上的海棠缠枝纹,也是他亲手刻下。 每朵花枝各不相同,却都同样栩栩如生。 为此,他还落下两手细细密密的伤,大冬天里,没得把他疼死。 可把袖弩交到她手里的时候,他却一脸云淡风轻,直说是自己太闲,做多了,没地方放,这才将这些残次的打发给她。 侧头望着远处的斜阳,整个人冷得像块冰,好像当真一点也不在乎。 然一双耳朵却叫残阳染得鲜红,戳一戳,都能滴下血来。 她忍俊不禁,故意同他玩笑,说,既然不是好东西,那她便不要。 边说边抬手作势要扔。 他急忙伸手来抢,眼底攒满了愠色,恨恨瞪着她,一张脸都憋到通红。 可见她撇嘴,他还是松开了手。 心底明明有万般不甘,却还是说:“随你。” 对她,他总是格外纵容。 即便知道她是故意的,也即便他自己会因此受伤。 正如父亲撵他出侯府那天,他明知在他肩膀留下重伤的袖弩,就是她借给她哥哥的,他还是会冒着被她父亲打死的危险,跌跌撞撞赶过来看她; 也正如现在,他目睹自己朝他射了一箭,差点射瞎他的眼,也仅是怔愣一瞬,就因她指尖被弩弦割出的口子,本能地冲过来查看。 自己额角都已血流成河,却是担心她那点才破皮的伤,会叫雨水感染。 多傻啊。 傻到把她的一切,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只要她安好,他便知足。 而她望着远处阁楼上,哥哥一点一点拉满的弓,就只能强忍着快要溢出的眼泪,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少自作多情,谁稀罕你的关心?带上你的东西赶紧滚,别再让我看见,否则休怪我夫君不客气!” -“自作多情。” -“不稀罕你的关心。” -“我夫君。” 他曾说,自己是这世间上,他唯一对之敞开过心扉的人,倘若自己能用这份独一无二的了解,好好关切他,那他便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而那时候,她也的确用这份全世间独一无二的了解,精准地刺中他心底最痛的伤。 丝毫不讲情面。 那场雨后来是什么时候停的? 林嬛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个时候,少年半张脸都被她打偏过去,人错愕地立在风雨中,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幼犬,眼底尽是晦暗的茫然。 等清醒过来,他双眼已染上刺目的红。 牢牢攥住她的手,像一头濒临爆发的困兽。雨声那般轰隆,都能清楚地听见腕骨上传来的切切摩擦声。 那一刻,他眼里是有恨的。 倘若能实质化,她怕是已经千疮百孔。 可最后真正开口的一瞬,就只有一声无力的轻颤:“我能……抱你一下吗?” “一下,就一下。” “求你了……” 大雨滂沱,零落一地斑驳落红。 他清瘦的身形淹没其中,仿佛惊涛骇浪中飘摇不定的芥子舟,随时都会被风浪吞没。冷峻的眉眼叫暴雨模糊了形状,恍惚让人以为,那是他今生第一次流泪,还混着猩红的血。 林嬛心如刀绞。 冷傲如他,自幼无父无母,浪迹天涯,刀尖上舔过血,泥地里藏过伤,被人打断肋骨,踩折手臂,都不曾卑躬屈膝。 那一刻,却是亲手将自己的自尊与骄傲,都悉数碾碎在她面前。 只为求她片刻垂怜。 而她却只能咬着牙,冷声道:“滚。” 连一根手指头也不准他碰。 当真是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这些了…… 林嬛闭上眼,脑袋往后靠在白墙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久到她以为,时光早已将这些无人能诉的过往,搓磨成一座座无碑无位的荒冢,没有纪念,更不会想念,偶然提及,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哦”一声,道:“他啊。” 和提及一个路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无异。 却不料,有些遗憾是岁月抖落的尘埃,一拂即逝;而有些,则是心头精血酿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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