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 第13节 (第3/3页)
所以我什么都没说。 “幸好她也没再问了,只是带着我们爬上了小区顶楼,就像现在一样,她指着天让我看月亮,她说月亮很干净,干净到肮脏的人间配不上这种美好。她让我一定要记得那个夜晚,然后抱着弟弟跳了下去。 “‘咚——’。 “那声音一点都不响。” 贺召错愕不已。 忍不住伸出手盖住她的双眼,为她挡住了当年的月亮。 “我不是故意要打那个人的,不是故意要让你赔钱的……”她说的是黑车司机。 她曾见到过人类的丑陋面,再也无法容忍任何罪恶在眼前发生。当年没有能力保护弟弟不是她的错,却要她用一生为噩梦买单。她不再是那个稚嫩懵懂的小孩子了,但一切覆水难收,无从改写。 “别说了。”贺召听得心里难受。 可是当年的故事却并没有就此结束。 甜喜的妈妈跳楼后没多久,她爸也死了。据说她爸调戏厂里的已婚妇女,被人家老公打断了胳膊,逃走的路上摔进深沟,当场断气。 外婆伤心欲绝,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她弟弟还活着,连骨灰都不认,非要将她带回云州老家,抚养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找到弟弟,拿她去做亲子鉴定。 她明明有过亲人,生来却没感受过任何爱。 她发现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喜欢女孩,即便是长大后的女孩自己。她们从小习惯于被驯服,在被别人贬低与自我否定的路上,像蝼蚁一样卑贱地仰望上位者。而那些所谓的上位者,把风花雪月的爱情编织成只进不出的囚笼,用一句“传宗接代”的命令,就能拿捏她们的人生。 她开始看清现实的真相,明白继续在那样的环境里活下去只会重蹈覆辙,悲哀地成为繁衍的容器,她想逃离,她无处可去,她难以改变一切。 直到外婆死了。 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拿着所谓血缘关系来捆绑她生命的人了。 她得以自由,满身却仍是无形的镣铐枷锁。畸形病变的心理何止是讨厌男人,她讨厌的是所有妄图泯灭她为人尊严的鬼怪!她被困在故事的陷阱里逃不出来,一直苦苦地望着当年的月亮。 泪水从她眼角滑落,没入他指缝。 冰冷的,灼得他心中动容。 深吸一口气,沉默倾听的贺召突然说:“我也有一个秘密,我爸是同性恋。我妈知道后不愿意承认我的性别,离婚改嫁,给我取名叫召妹,让我跟她姓,让我穿裙子,让我留长发,让我从小受尽了欺负。她为我带来生命,也为我赋予灾难。 “在认识你的前一天,也就是我十八岁的最后一天,满爷和廖总过来问我生日有什么打算,我说我想先去改个名。 “我第一次说起想改名,本以为他们会打趣我的,没想到他们全都很支持。他们说改名应该就算另一种新生了吧,从派出所出来直接就开车带着我去了海边。第二天碰见你,我那是玩嗨了刚回来。想想还挺神奇,他们跟我没有血缘关系,对我也没有任何图谋,只是因为我是我而喜欢我,所以成为了我的家人。 “我一直相信命运终有一日会被自己改变,出生时所拥有的绝不是定局。或许你可以挣扎试试,试着永远向前,向着高处,向着你所期望实现的未来,把黑暗丢在身后,别回头。” 他将手移开,灰黑色的天空缀着点点灿星,再次映入她眼帘。 温柔的声音一字一字地覆盖她记忆里的噩梦,他说: “甜喜,天上现在是新的月亮了。” …… 从锦城回到云州又是半夜。 贺召没舍得叫醒甜喜,把她抱回了家。 廖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廖盈盈给扔在了这,一见人来,立马拖着它空空的狗碗冲上来要饭吃。声响惊扰了甜喜,半梦半醒间问道:“这是哪儿啊?” “回家了。” 甜喜晕晕乎乎地被贺召放到了沙发上,缓了缓精神,爬起来去了卫生间。 手机从包里掉落,贺召捡起来一看,叶大夫的消息正好在最上面,内容无非是一些简单的关心,问她在锦城情况怎么样。熄掉屏幕,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放回原处,转头去厨房煮红糖姜茶。 等甜喜出来,廖大爷已经开始干饭了。甜喜故意拖着大熊去吓唬廖大爷,搞得廖大爷只能吃一口含在嘴里跑远了嚼,咽下去再飞快地窜过来吃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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