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沂水佳人 (第4/4页)
“你家小姐真有这般厉害?”杨吉眼看这年长家丁样貌,似乎说的不是假话。 “当然了,但话说回来,小姐也很可惜,你不知道,小姐天生身子便弱,当日学诗学礼,虽说一点就透,却也时常生病,学业耽搁了好几次。最开始那几年,老爷一心想着小姐将来成学,想把诗礼之道尽数传授给她,可经不住大小姐当时总是得病,有一次连烧了好几日呢。后来老爷心疼小姐,就不再强求了。倒是小姐自己对诗礼之事,一直都喜爱有加,后来也算自学了不少。” 最后那个家丁也忍不住,对杨吉道:“后来也是因为老爷不再强求了,小姐作诗学礼,都随性得紧。其实不光是诗礼,便是《史记》那种我们听都听不懂的,小姐却也读了不少。然而却有些诗,小姐看了一眼,就不再看,说是庸夫俗子之作。所以小姐这成学之事,到底成了没有,我却也不知道。” “小姐是女子,女子哪里有成学的规范?你看小姐眼下才学都这样了,当然是成了。”最开始那个家丁不由得补充了几句。 杨吉听着这些话,也只是半信半疑。 几日后,阮元作为学政,主持了这一年的上丁祭礼,很快,鲁南督学之事也告一段落。而半月之后,扬州的江昉终于无力回天,与世长辞。乾隆五十八年也就这样过去了。 到了乾隆五十九年,阮元的督学之事尚未完成,正月在济南休息了数日,便再次踏上旅途。可不想刚出试了莱州,到得登州,乔书酉又忽然染病,竟至不起。 阮元也只好一边主试,一边安顿好乔书酉,眼看这日公务渐毕,想着还有半日空闲,便来到了海边,杨吉也一并跟着。杨吉自幼生长西南山区,海边却一次也没到过,这次看到了大海,眼看海天相接,一边碧空,却再无他物,杨吉不禁问道:“伯元,这对面是什么?之前只听闻你说起过大海,今天看了,才知道‘无边无际’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大海也不是无边无际。”阮元道:“从这里向北,便是盛京,国朝于盛京亦有六部之属。若是向东,可以到朝鲜国,大抵只有二三日海路,总还是有个边际的。” “你和我较劲呢是吧?我说无边无际,你就非要说个边际。”杨吉嘴下也是毫不留情,又道:“不过话说回来,看这大海,就是和那些湖啊江的不一样,海这么大,看着我觉得,咱两个不过是沧海里的一粒那个……” “是沧海一粟。”阮元又只好帮他补充。 “嗯,就是这个沧海一粟,回头想想,我和你第一次在扬州认识的时候,好像就是一个甲年,今年也是。这样看我们都认识十年了。” “我可还记得呢,你第一天看到我的时候,说我没出息来着。”阮元也不禁调侃了几句。 “我……我承认,我是小看了你了。这几年下来,多少人胡子都白了,也不见戴个蓝顶子,你这还没留胡子呢。当年我只想着恩公大恩,现在看来,你以后成就,肯定要在恩公之上。可你就是有些时候,做的事我都看不懂,你来了鲁东,第一件事居然是给那个郑老先生修坟。我却从没听你提起过,那郑老先生和你是远房亲戚?” “你说的郑老先生,是两汉之际的大儒郑康成,一千六百年前就过世了。他注释儒经,大功不亚于二圣,他的坟茔,我们做晚辈自然要尽心维护了。”阮元道,郑康成就是郑玄,因清代避讳之故,通常只称字。 “那我就不懂了,我家祖先一千六百年前做什么,我哪知道。只听说是二百年前,我家还在贵州,和上一个朝廷打了一仗,输了,我家这老祖宗是旁支,最没地位,反而逃了出来,到了湖南定居。没想到,和这个朝廷也要打仗。”杨吉道。 “你说的是杨应龙?”阮元问道。杨应龙是明末贵州土司,因势力庞大,野心勃勃,后来与明政府冲突,最终被剿灭。只是阮元却不知杨吉一家竟然还有这种故事。 “杨应龙是谁?我不认识。”这句话倒是大出阮元意料。 或许他们定居湖南之后,就刻意隐去史迹,再不让后人知道这段过去了吧……想到这种可能,阮元也没多问。 wap. /132/132110/3085693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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