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3/3页)
告,”继而不待她反应过来就接着说道,“臣既将奏折呈递陛下,便绝无徇私之意,此事如何查处,全由陛下定夺。”凰凌世看了他一会儿,才将奏折接过,随意看了看:“我当什么事呢……卿恽,我将诸事全权交与你和风来,你们如何处置,我都是放心的,不必再和我一一汇报了。”看融卿恽不吭声,她叹了口气道,“你同三皇女相处得比我久,你有什么看法,不妨直言,我权当处置的参考。”融卿恽思忖着应答:“臣本不该置喙,只两事须得向陛下言明,一是以臣对三殿下的了解,殿下性情温厚,乃至颇为怯弱,应无私藏祭器的胆量;二是皇储之位空悬日久,难免有心人寻隙作乱,愈是此时,愈得三思行事。”凰凌世点点头,视线仍牵挂在他面庞上,似是隐隐希冀他再说些什么,可融卿恽拱手行礼,便要离开了。 她急了,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却又在他回头时匆忙松开,“你是在怕这间屋子吗,不要怕,虽然看起来没变,但从地砖到桐漆,全都换过了……你已经很久没来见我了,你能进来会儿吗?就一会儿?要是不愿意,陪我在门槛上坐会儿也行的。”怕他拒绝一般,她用食指触了触他的衣角,他看到她的指甲又开始残破不堪。他没说话,但也没避开她,她放心了点儿,轻轻牵住他往里面走去。 进来后再打量室内,发现这里确实同从前一模一样,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以为这里从未发生过那场残酷绞杀。 若说有什么异样之处,只是窗边的花瓶里,盛着一捧早已干枯的花束。他伸出手去,还未碰到,枯花便碎成了渣,扑簌而落。 “这是什么?”他不由问道。 “你忘了吗?”她的声音有些落寞,“这是你曾经送我的鸢尾,自那天后,你再没来过栖梧宫,这便是我收到的最后一束花了,我一直放着……如今也没有了。” 融卿恽没有回应,她便继续说了下去。 “我有时会想起那日,我还记得长剑刺入腹中的感觉,”她说着,将他的手从衣摆之下送进去,轻轻放置于侧腹上,她的小腹也是冰凉的,像薄薄的瓷片,“如果那天死的是我,会让你好受些吗?” 泛红的双脚,残破的指甲,枯萎的花束和小腹的伤口……她好像总是知道如何使他不忍心。 颇少见的,他感到了烦躁。 “如果那天死的是我,会让你好受些吗?”开什么玩笑,如果他会为此好受些,他那日以卑劣手段杀害同伴,又是为何。 “……陛下凰体尊贵,自有天相护佑。”他说着,抽回了按在她侧腹的手。 听他这么说,她愣了一瞬,但还是执拗地说了下去:“你和那些人说的一模一样,还记得以前我受伤时,你为我搽药疗伤,那时你说,再强悍,也终归是人的肉身,既是肉身,受了伤总归是会痛的,”她仿佛已知道答案了,但仍要亲耳验证过方能死心,“你不会再同我说这些话了,是么?” 沙以文死后,凰凌世疗养了月余,他没去探望一次。 稍稍动了下左手,一股不甚灵敏的麻木感觉从肢端传来。 “陛下,”他开口,轻缓的声音几乎让人生出温柔的错觉,“你是从来便如此无情,还是逐渐变得无情的?” 他不愿相信前者,而如果是后者,又是什么改变了她?是自己盲目、无底线的纵容吗? 终究,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啊。 我没能救下师殷,又以下作手段诛杀以文,我已走上不可挽回之路了,可如果重来,我恐怕会依旧如此……请你不要,假装不明白其间意味,那就太残忍了,不是吗。 “你在哭吗,卿恽。”她的声音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他感觉到她紧紧环抱着他,亲吻他,在他耳畔絮絮说着什么。 他推开她,她便再一次靠过来,重复几次,直到他不再抗拒,俩人的肉身紧紧贴合在了一起。而他之所以不再抗拒,是因为他悲哀地意识到,即使到了这种时候,即使他已觉得怨怼丛生,他也依然贪恋她的亲吻和抚慰,甚至本能地渴求更多。 他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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