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故事里的人(十五) (第3/4页)
爸爸刚把煤气罐换好,慢慢站起身,背影宽厚,却因为常年在工地劳作,脚有点老毛病,站起来的时候轻微晃了下。 所有喷涌的、浓烈的感情,这一刻都哑在喉咙,她红着眼,说不出一句话来。 童年,是一个人生命的底色。可童年的颜色,又是什么呢。是小学校园,校门口到教学楼一路的玉兰花香。是街巷尾小卖部,各种各样的玩具和绿豆冰棍。 是每次发新书,第一时间看完的课本插图。是傍晚黄昏,坐在爸爸自行车的后座,对着落日吹彩色泡泡。 人们对于童年的形容总是逃不开“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因为那个时候的岁月太慢了。早上出门上学,傍晚回家吃饭。 一年四季,春天秋冬,好像得掰着手指才能过日子。 那时候的她总想着一定要快快长大。因为长大了,就不用再被父亲管东管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可是真的长大了,她发现她最想去的地方,居然是过去。 “醒了?”父亲听到声音,惊讶回过头,在逆光中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醒了刚好,过来吃饭。” 吃饭。 听到这两个字,情绪如声势浩大的海啸褪去。苏婉落怔住,她跟木偶傀儡一样,走过去,安静地接过父亲盛来的饭。手指拿着筷子,眼泪先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苏建德愣住,手足无措,低声问道:“怎么了落落?做噩梦了吗。” 苏婉落牙齿发酸,说不出一句话来,眼泪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苏建德彻底慌了:“落落?” 苏婉落感觉自己难过得快喘不上气来。 其实她小时候就是个顽劣好动的性子,一个木讷的父亲,一个叛逆的女儿,两人从来都没说过什么温情的话。于是到现在,一句“爸爸我好想你”都说不出口。 苏建德动了动干裂的唇,眼神小心翼翼:“做噩梦了吗。” 苏婉落泪眼婆娑,恍惚地笑了下,很久,她听到自己哑声说:“对啊,爸。我做噩梦了。我梦到了一只会说话的鸟。” 苏建德知道原因才松了口气,他皱眉道:“会说话的鸟?” 苏婉落说:“嗯,一只会说话的鸟,它跟我说,它要去找它的朋友树。但是树不见了,树被人砍了。于是鸟儿从树桩找到工厂,又从工厂找到油灯旁。” 苏建德安慰说:“这不是噩梦,不要怕。故事里鸟和树是好朋友,它向你问问题,是为了遵守承诺,不会伤害你的。” 苏婉落其实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眼泪流个不停:“我还梦到了一个木偶,那个木偶只会笑,受了好多好多欺负。” 苏建德笑起来:“落落可不止会笑。” 苏婉落尝到了自己泪水的苦涩:“嗯,可我一点都不想哭。” 苏建德说:“没关系,哭又不是什么大事,想哭的时候就哭吧,哭起来才像个小孩。” 苏婉落噙泪点头:“我还梦到三个兄弟,他们四处在找幸福是什么。”苏婉落红着眼,哑声问:“爸,你说幸福是什么啊。” “幸福?”苏建德愣住,想了一会儿,才说:“对于爸爸来说,幸福就是看着你平安长大。” 苏婉落望着他,破涕为笑,很久很久,轻声道:“我也是,爸爸。” 对于我来说,幸福就是有你在旁边,陪着我长大,岁岁年年。 泪光里,所有的一切变成虚影。 窗明几净的房间,热腾腾的饭菜,橘色的夕阳都湮没在漆黑中。 她还在那个寒冷的房间,马上就要冻死过去。 怦、怦、怦。 突然整间房子都在剧烈抖动! 苏婉落慢慢转醒,抬起头,睫毛抖落霜雪,红着眼看着这间房屋居然开始崩塌、扭曲。 冰雪消融、墙壁分裂、碎石四溅。 ——像一颗难过到膨胀、破碎的心。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自外界气势汹汹袭击过来。 苏婉落被劈头盖脸的风雪砸中,身体被什么东西拽了出去。 而在外人眼中。被枷锁困住的巨人突然再次发狂。 巨人的神情痛苦狰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最后居然把手穿进胸腔,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颗跳动的,鲜红的,让它痛苦的心挖了出来。 洛兴言马上要收紧铁链、给予巨人最后致命一击时,就见巨人把那颗心,重重摔碎在旧体艺馆的建筑顶层上。心脏中有一个人。 洛兴言愣住:“苏婉落?!” “心脏”四分五裂。 溅落的血水像是一场雨,倾盆而下。 苏婉落跌倒在血雨中,剧烈的咳嗽了好几声,冻得麻木的五感才开始慢慢恢复。 她脸色苍白,抬头,一眼就看到高远的天空和整座繁华的城市。视线一点一点往上,最后看到了一张横在建筑物前,巨大的脸。 或许也说不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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