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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告解。 「这几年我经歷过的苦,是你完完全全想像不到的。一定要成功的压力和回不了家乡的思念,这些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吧?一个男人嘴里嚷嚷着要梦想、要成功、要做大事?结果到头来不过只是个靠女人养的小白脸!连一点点成就都没有,整天只能拿着都是漆臭的刷子赚点工钱,如果没有遇见你,我连生活都有困难了!啊!算了!反正你的收入这么高,根本就不会懂我们这些失败者的困境对吧?反正我就只是个你拿出点零钱就养得起的小狼狗,每个礼拜给点零头当作是廉价牛郎一样对吧?我没有说错吧?我知道连你也看不起我!像你这种人生顺遂的胜利组根本不屑什么爱情这种儿戏!我就刚好只是个可以满足你又不需要你花心思来维持的工具!我、我、我现在想想每个礼拜只拿你两千块?这、这根本就太糟蹋自己了吧!喂!」 酒杯被粗鲁地一推,碎洒在地上,阿树被自己吓了好大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泪早乾滞在脸上,眼眶红肿得狼藉。 但吧檯里的人影、两桌模糊的客人、包括又心在内,似乎都不是很在意。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冷静过后,他朝又心道歉。 而又心就只是撑着下巴,眼神在咀嚼着他的故事。 好长一段沉默过去,直到其中一组客人不知何时推开了门、离开了这里。 「我叫夏又心,有人说这是很美的名字,但我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终于,轮到又心开了口。而阿树傻傻地看着、专心地听着。 「三天前,我已经满三十四岁了。要说目前为止有什么成就,大概就是有能力买了一间套房吧?但我没有家人、只有个男性室友,而严格说起来,我没有男朋友。」 光这段话,就够让人联想出数千万种故事。 「国中高中都是数学资优班,台湾大学会计系毕业,现在在上市上柜的贸易公司做经理,很多人觉得这是天份,但是没有人知道背后的故事。也罢,总之我的人生,到现在为止,无论是存摺里、办公桌上、衣柜抽屉、等等的,仅仅就只剩下那些数字了。」 要说一个人的罪恶感可以有多重,大概就是听完这些话后阿树低头的角度。 「而对于爱情,与其说是不屑,不如说......是不敢吧?但更贴切一点的说,是不会了。」又心摇摇头,带点苦笑。「自从爸爸离开我以后,我和很多人交往过,口头上承认是男女朋友的有五个,仅是床伴的有七个,所有和我发生过关係的人,有十九个。」 这是一个庞大到足以摧毁所有人道德界线的数字,炸得阿树快承受不住心跳。 「至于其中的第十八个,那是唯一让我体会过,什么叫做爱情、的数字。」细细回想了些许,发现面前的对方正垮着无法重塑的表情,而又心俏皮地瞇了眼说。「别想太多,虽然你是陪我最久的,但你是第十九个。」 「那个十八号呀,他是我的好姊妹介绍来的。其实呢,他也没有多特别?只是比平凡还要多了点东西,多了......很有钱的家庭吧?我们一样交往当天就做爱,之后的每天也没有少过。但除了这样,他还比别人要多给了我一些,他带我去看二轮电影,安安静静地看完魔戒三集、玩命关头七集、唔、还有哈利波特,这个我就忘了有几集了?不好意思。他还带我去旧书摊一一介绍金庸和古龙,噢!还有倪匡、和三毛呢?你大概不知道他们吧?不过我也没资格嘲笑你呢,毕竟如果不是因为他,我连这些东西没有尝试过。」 「嗯?还有,带我去说是他祕密基地的白色堤防,我们会买点零食饮料,在堤防上散步,有时候聊着天、有时候安静享受着微风、有时候一起坐下来吃点东西,或仅仅只是发着呆。他喜欢把我的头发拨到耳后,然后轻轻的吻在脸颊上。」 又心停了下来,有滴思念从回忆里落了下来,溅在酒里。 她很平静,没有过多的起伏。 「然后他结婚了。」 这杯酒叫拆封。 趁又心去结帐的时候,阿树偷偷喝了口又心的人生,和他自己那杯的味道截然不同,是火辣的、是苦涩的,是发着烫又刺鼻的、是他这辈子铁定会铭记在心,却又绝对不会想要尝试第二口的人生。 离开前,经过吧檯的时候,里头的人影端上两只沙瓦小杯,里头有红色的酒。 俩人相继喝下,等到走在街上的时候,所有酒意早全没了,好像今天根本没有接触过酒精一样。 他们在阿毛一起吃了石锅拌饭,彼此之间不见任何疙瘩,就像是一对普通的情侣。 「你呢?下午还有事吗?」 「我......要把这个拿去还人。」阿树提起掛在脖子上的皮套,里头是那台已成过去式的单眼相机。 「嗯哼,注意安全。」又心笑了笑,那弯弧度没有半分不捨。「你的东西,就等你回来后再自己整理吧?我就不方便碰了。」 「呃、好、好......」 之后,又心回头往停车场的方向走,而阿树则在目送着她消失人群里后,转往捷运站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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