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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徐耘安不知道怎么回答。 洗澡后,徐耘安湿着头发倚在阳台门边看看他平素里侍弄的花草,电吹风被随意搁在一旁,发梢不止地滴水,睡衣的背面湿了大半。 准备离开的霍长隽看不过眼,过去给电吹风插上电源,盘腿坐在地上给徐耘安吹干头发。 徐耘安还没从刚才霍长隽那番话里缓过来,也没拒绝他这番举动,一动不动像个洋娃娃随他弄。 霍长隽是唯一一个给他这样吹头发的人,他总是轻而易举就能在徐耘安众多首次人生体验中留下足迹。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给了他很多初次体验,好的坏的都是难以忘却的。 大概,他再也不会像爱霍长隽那样,去爱着未来的某个人了吧。 他们聪明漂亮年轻,通通都好,可就不是霍长隽。 情动之时,徐耘安垂下眼帘说:“谢谢。” 霍长隽没听清,关了呼呼吹热风的电吹风,温柔地“嗯”了声以表询问。 徐耘安拉住霍长隽的衬衣,半晌又重复道:“谢谢,谢谢你。” 霍长隽笑笑没说话,用带了点凉意手摸摸徐耘安被热风吹烫的侧脸,继续替他弄干细软的碎发。 嘴上说着自己变了,可只要在他面前一放松,还是他最爱的那个徐耘安,也许面前这个人不完全熟悉,但这份想要亲近他拥抱他爱他的感觉从未变过。霍长隽这样想着,内心苦甜参半。 徐耘安被摸得有点痴了,残余的酒精作用下脑袋昏昏沉沉,身体不自主就又挨近了点。 霍长隽也挪近了给他靠着,低低哼起邓丽君的,徐耘安完全放空,眼皮不住地打架,不知不觉跟着唱起来,期间被霍长隽纠正了好几次跑到西伯利亚去的音调。最后霍长隽没拗得过他,音调跟着乐呵呵跑到南极去看企鹅。 跟霍长隽相处起来,徐耘安常常会错觉两人从未分开过,不过是按了个暂停键去度那虚妄的六年,下一秒就能无缝切换到他们最后一期度过的那个严冬,那个霍长隽对他最温柔,温柔得让他误以为美梦成真的冬天。可眼前的人戴了副眼镜终于不再显得违和,而自己心态亦非昨日的冲动英勇,种种又在反复敲打着他,他们之间蹉跎了六年,已经不再是昨天那般光景了。 人不是昨天的人,可感情却日久弥新。 在呼呼的热风声中,徐耘安到底没招架住,窝在霍长隽怀里睡过去。 没事的,反正霍长隽会把他抱回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再走,就像不管喝得多醉,还是会送他回家。 徐耘安心底深处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笃定着。 他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这个轻柔地给他拨弄头发的人,自己真的能心无芥蒂地跟他重新开始吗? 分别的六年,他经受不住疯狂生长的思念和恨意,在无数场噩梦里,他一边暴戾撕咬霍长隽,一边又恨不得跟他巫山云雨融为一体。 徐耘安给自己建造了一片沙漠,他的过去被流放于此,只有当黑夜来临时,才冒出来作恶。 沙漠没有尽头,而方才那场悲伤的欢爱让被贬斥的过去看到了绿洲,往事历历在目。 六年来,徐耘安经历了一场精神意义上的地震。他自以为是胜利的幸存者,从所有他认为不会过去的事情中活下来。 事实上,那些事情从来没有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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