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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顿了顿,似有些赖着不走的架势。“少傅自去睡便好。” 疏长喻前世落下了个毛病,便是睡觉时身侧不能有人。无论是躺在身畔的,还是待在房中的。只要有人,他闭上眼,就觉得不安心,焦躁得睡不着。 他这毛病,还是前世洞房花烛夜时发现的。那时丹瑶无意和他洞房,待他进屋,和衣躺下就睡了。疏长喻知道个中原因,也不愿强人所难,便也在她身侧躺下。 可一闭眼,便是刀光剑影,像是匕首抵在自己颈边了一般。 他起身去了榻上,却仍旧如此。 “我一个姑娘家,都没你这么多毛病。”那夜,他吩咐丹瑶郡主去厢房睡的时候,丹瑶郡主出声讽刺道。 故而此时景牧这么一个大活人,还是个死死盯着他不撒眼的大活人在这儿,疏长喻自然是没法睡的。 但外头那雨似乎都是在帮着景牧,噼里啪啦地掉豆子一般,下得又密又狠。疏长喻若是此时逐客,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疏长喻张了张口,也没说出赶他走的话,便干脆放下书背对着他躺下,不再同景牧多言语。 景牧低低地同他道了声晚安,他也没听到一般,没有回应。 疏长喻睁着眼面对着墙壁,一刻都不敢闭眼。那匕首横在颈侧,面前都是魑魅魍魉的场面,实在有些难捱。他便严阵以待地,等着景牧走。 可是外面雨不见小,他的困意却袭了上来。 他眼皮沉重,终于坚持不住地阖上,竟是一片黑甜,无事发生。 什么鬼怪魍魉,什么血肉四溅,什么刀光剑影,都被吞噬去了一般,通通未曾出现。 几个呼吸间,疏长喻便睡着了。 临睡前,他还迷迷糊糊地想,许是上辈子枉死之人,这辈子都没死,所以他才得这般安适,连那毛病都没了。 却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有那大狼犬在侧,他这两世都未曾得到的安心踏实,竟奇迹般地回到了他身边。 疏长喻再迷迷糊糊地醒来,已经是半夜了。 窗外雨似乎是小了些,但仍旧噼里啪啦地下着。他侧过身,便见景牧穿着单薄的长袍,坐在坐榻上撑着脸,歪歪倒倒地睡着。 他垂眼,便见景牧身上的大氅正盖在自己的被子外面。 他起身,哑着嗓子喊了景牧一声。 景牧听到他的声音,登时就醒了。他站起身来便走到他床边,将他的被角掖了掖,哑着声音问道:“少傅冷了吗?” 那骨节分明的手碰到他下巴时,冻得他一哆嗦。 疏长喻抬眼,便见景牧双眼眼神呆滞而迷蒙,应当是半梦半醒地睡迷糊了。 外面下着雨,风吹得窗纸呼呼作响。虽到了初夏,可夜里还是凉的,更是下了雨,景牧就这么穿着单衣坐在风口睡着,此时声音中已经带上了鼻音。 疏长喻皱眉:“你把外衫穿上。” 景牧却没听到一般,又将他身侧的背角掖了掖,转身又往那坐榻处走。 疏长喻气急败坏——这小子,莫不是要将我捂死? 他伸出手,一把将景牧拉住。景牧正睡得迷糊,被他拉这一下便没站稳,跌坐在疏长喻床沿上。 疏长喻扯起裹在被外的大氅,拉到他手里,道:“穿上。” 景牧却将他这动作看成是掀开被子邀他进来。景牧后知后觉地觉得有些冷,迷糊之间,唯一的理智都被感激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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