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浮槎 (第2/3页)
有孟章神君血脉,虽不能司掌春时,好歹也能掌握花开叶落。”李蝉捡起那凋残的海棠,轻捻花茎,花上残雪与泥尘抖落,“这与佛门的逆转枯荣如出一辙。” 佩阿望着李蝉手中蔫萎的花瓣逐渐丰盈,挺括,再复容光,点头道:“不错。” “道门也有花开顷刻的神通,这三者虽然异名,却十分相似。” “这与丹青之道有何关系?” “听说道门最厉害的神通,莫过于斡旋造化。”李蝉掂着花,“所谓斡旋造化,是无中生有,化死为活。而丹青本是死物,若挂壁而自飞,也是无中生有,以死为活,与斡旋造化无二。” “然。”佩阿微笑。 “所谓逆转枯荣,草木枯萎时,并未死透了,还存着一线生机。我挑动气机,施展花开顷刻之法,不过是让一线生机,勃发壮大。与无中生有,凭虚造物,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我如今虽已领悟了移神定质,但对于挂壁自飞……当初在巽宁宫中有过些许体悟,方才为笔君你画人身时,也稍有体悟,却终究是雾里看花,看不分明。” 佩阿道:“悟道虽有个悟字,也要步步积累,不必急迫。同样是花开顷刻,你种道时能让一林桃花盛开,孟章却能吹出万里春风,虽本质相通,却大不相同。不过你见道的积累已经不浅,游历诸国见众生十余年,又有那姓吕的送了二十四镜,为你磨去隐患,至少省下了十余年苦功。说不准,某天一觉醒来就入了知境。” “如此最好。”李蝉笑了笑,随手扔掉海棠。 海棠花枝离瓣散,混着雪落下云桥,佩阿道:“你如今也未必不清楚自己困在了哪一步。” 李蝉望着云桥飞楼间的暝色,想起种道的那一日,在桃花林的亭间的自画,说道:“我见众生,却不见我。” 佩阿一笑,走到桥栏边,北望大相国寺,那大佛殿间香烟若霭,塔殿间僧人来去,信众如云。寺外的街巷间,车马穿行,行人各不相同。他说:“这世间众生各不相同,众生中的某一人,处在不同的天地间,亦不相同,你看那繁露门下。” 佩阿远远地指向一名挑担子卖馄饨的羊裘男子。 “那卖馄饨的男子,笑面待人,纵使有恶客,也决不变脸色。但他回家后,到了妻儿面前,也许又变成了严父,脾气或许会暴躁些。他在父母面前,又是儿女。” “这玉京城的繁华,造就了那馄饨摊主,为谋生计故,不得不逆来顺受。他又是一家之主,无人制约,在家中自然不必再百般忍耐。他若是孝子,则是受大庸国的孝悌之风所教化。”佩阿看向李蝉,“此一人,非一人,是名一人。” “人生天地间,撰书立纲常法度,掘土成水渠城池。天地人三者,是为一体,相互造就,不分彼此,若独见一人,而不见天地,自然看不分明。你见众生,而不见我,只因你口中的自我在天地之外。但那个走出桃都山游历诸国的李蝉是你,青雀宫上的李雉奴是你,岐州青灵县的昌平鬼主是你,鹿鸣书院及玉京城的李澹是你,众妖眼中的阿郎也是你。你虽不知自身身世,这些个你,却活得很分明,你也能看得分明的。” 李蝉沉思,望着那繁露门的灯火下的馄饨摊主卖出一碗碗馄饨,目光又仿佛落在虚无处,“笔君这么一说,的确为我解开了一些疑惑。” “不过旁观者清而已。”佩阿道,“说到李雉奴,你在青雀宫里的这个小名,倒也顺耳,不过却不大符合你的年纪。你从桃都山出来,如今已二十余岁,也该有个表字了。” 李蝉惊讶道:“笔君要为我取字?” 佩阿道:“你可愿意?” 李蝉既无师长,又无父母,虽身在大庸国,却一直是无根之萍,那日观李昭玄的元服礼,既感慨那礼节之繁琐,也考虑过自己给自己取字,他笑道:“当然。” 佩阿点头,笑道:“礼节上你我一切从简,不过既然要取字,也不能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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