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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地上未被晒干的水洼,他把手中热烈的红玫瑰放在墓前,用指腹轻轻擦拭上头的照片。 那是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女人,知性貌美,眼神缱绻,笑意温沉,却正当花开的年纪香消玉殒。 极美,细看之下,和他有三四分相像。 “妈,我来看你了。” 上头并未依附着什么灰尘,他轻拭便住了手。 看来是有人精心打理,从不懈怠。 他搓了搓指间,阳光下那抹尘埃就灰飞烟灭。他站着细细地瞧,像是要从中看出什么端倪。 这是他曾经朝夕相处的亲生母亲。 风姿绰约,一朝备受宠爱,心比天高,以为生下个一儿半女就能登堂入室。 可风流成性的人哪里缺儿子呢。四处留情,呼风唤雨,温柔乡小棉袄,勾勾手指都是唾手可得。 天真美好,以为自己遇到了爱情,鲜花和面包一个都不少。但父亲恰恰爱她这抹可爱乖巧。 他斑驳陆离的记忆里,父亲一周会来一次。带他们踏青,上山,游玩,垂钓。 她坐在铺着红色格子的野餐布上,看他们父子戏水打仗。 她不阻止,她不说话,她只坐在那里,一家三口就足够美好。 他长大了些,可是父亲变成了一个月才来一次。也许是身边更新换代,衣不如新,腻了,就不来了。 她总抱着他哭。 她告诫叮咛,“你要让爸爸喜欢你。” 他也曾经是这么励志的。 学很多东西,吃很多东西。但父亲还是很少来,甚至越来越少。 一朝梦碎,她慌啊,她捧着他的脸,一声声唤,“南南,南南,你别怪妈妈。” 然后和人合力捏起他的下巴,按住他的四肢,把打成糊的混合物,一口一口往他嘴里灌。 打他,掐他,弄伤他,弄病他,她再打电话给父亲,说他病了哭着要爸爸。 父亲真的会来看看他,但后来又不来了,烦他三天两头总是病。 但她说这些都是为他好,都是为他们好。 他知道他的家庭不对劲,他的母亲不对劲,他自己也不对劲。 他在日复一日的无限循环里越来越沉默寡言,一天赛一天像融了冰雪,思想越来越阴森诡异。 谁天性是坏呢? 人生不由己,从奈何桥到紫河车,自己一概都不能选择。 在那样压抑、痛苦、疯狂里,心中的邪恶种子已经藤蔓抽丝,踩在崩坏的边缘,长成参天大树。 再后来,她病了,她变得偏激易怒,他亦阴沉缄默。 父亲彻底不来了。 她开始怨毒,怨天怨地,怨自己留不住男人,怨儿子留不住父亲。 她吃很多药才能安眠,一点动静都叫她整夜不能睡。 她歇斯底里,夜半三更在客厅里舞蹈。 他冷眼瞧。 最后她死了。 从那套父亲给他们的房子里,从13楼坠下,尸骨无存。 他也不知道那是蓄意自杀还是无意失足。 前一晚她刚大怒一场,末了哭着说,“妈妈对不起你。” 父亲来了,处理丧事,怜悯看他,安慰他,承诺不会少了他的抚养费。 没等她下葬父亲就走了。 哪有人心如坚冰?无非是一开始,就不曾用心。 那个时候他还小,葬礼上他到底是没哭。他们都以为,他还不知生老病死是何物。 披麻戴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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