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事成 (第2/2页)
墨柳,恍如隔世。从前他与柳郎伏案念书,两人蘸同一盏墨,纸碰着纸。他那个时候多讨厌,悄悄在自己袖口画柳枝,洗也洗不掉,最后只好把衣服剪破缝成个荷包。 琴雁柳最爱惜它,有时被捉住打盹,脸下必然垫着这个荷包。 “柳郎……”何鸣钟不自觉叫出声。 黄祺业走上前去,在他眼前挥挥手,“夫人,这里只有我。”语气微愠。 何鸣钟拿过荷包看了又看,放在手里摸了又摸,最后还是又丢给黄祺业。 “再扔远些。” 黄祺业抓着荷包,叹道:“好无情。” 何鸣钟抬头,“你说什么?” 黄祺业一脸茫然,答:“我什么也没说……” 何鸣钟头转开头,不再想说话。 “夫人。”黄祺业跟着他转,“这荷包里的是什么?” “旧书信。” “你们从前离得远吗?我还以为你们住在一起……” “是住在一起。别问了。这回丢到水里去。” 黄祺业听了很是着急,讲:“既然是书信,丢到水里岂不是……要不再看一眼?” “不看了。” “就看一眼。” 何鸣钟疲惫,话讲多了又想咳嗽,不耐烦转向他,“我说不……”抖开的纸张几乎贴到脸上。 “写的什么?”黄祺业的眼睛从纸后钻出来,明亮非常。 “什么也没写!”何鸣钟震怒,扯过信撕了个粉碎。他咳嗽得很急促,碎纸屑撒得到处都是,慌慌张张跪到地下收拾,把所有纸片捡起来团成球,半片也不敢留。 黄祺业按住他的手腕,“夫人,吃药。我来收拾。” 何鸣钟打开手,突然捂住嘴。他慢慢挪开手,只见吐出的鲜血一点点把纸化开,滴滴答答从指缝间滤出。他抬起眼,苦笑道:“柳郎,你……” “这里没有柳郎,只有我。” “你……”何鸣钟晕过去。 黄祺业抱他上床,拿水来给他擦手。碧桃做了饭端进来,见何公子还躺着,两人手拉在一起,不敢多看,声也不出就赶紧关门离开。 走到院中,风把大门吹得开合。碧桃停住脚步,脊背发凉,怎么想自己昨日也是锁好了门的。想到刚才何公子与黄秀才都还好,自己也没事,太阳高高挂,她重新关好门,长舒一口气。 老爷夫人保佑。 屋内,黄祺业轻轻叫醒何公子,吹凉菜粥喂到他嘴边。 “夫人,你病情又加重了。躺好静养,我伺候你。” 何公子把眼睁开一丝缝,光漏进眼底,他喊:“黄祺业……黄祺业……” “怎么了?”黄祺业把头低下去,仔细听。 何鸣钟气喘吁吁,抓住他的手腕,光秃秃什么也没有。 “夫人……”黄祺业语调怪异,阴恻恻发笑,“我不好吗?” 何鸣钟这才看见,屋梁上挂着一条红线。 “好,你很好。”何鸣钟扶着床头坐起来,黄祺业喂他粥,他都老老实实喝掉。 黄祺业为他擦嘴,满腔柔情在眼中。 “很久没与夫人共度这么好的清晨了。”黄祺业的脸晒在晨曦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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