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爱憎 (第2/2页)
伦敦,而不像是钢筋铁骨的洛杉矶。 浓密的红棕色长发像海藻一样将少女团团围住,愈发衬出她形销骨立的身形和过分尖削的下巴。少女披着一件红色的绒裘,远远望去,就像雪地里燃烧的一团火焰。 人流熙攘,他只和她遥遥相望。 而后他为她开了一间单独的包厢,又去吧台点了一杯鸡尾酒。 碧海青山的颜色,就像她的眼眸。 过于安静的包厢,和夜店的喧闹格格不入。房间里散发出一种纯澈的潮湿,又有一种沉闷的腐烂味道。少女窝在椅子里,沉默地望着窗外的落雪,时不时在玻璃窗上哈一口气,再用手指细细描摹开自己想要的形状和字迹。 他坐在一旁,无端觉得局促,熟练的英语也说得蹩脚:“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转过头,抬眼望着他:“简.卡斯特。” 他又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中国人说英语,本就音节分明,他却刻意牵连,平白从唇齿间品出酒的黏腻,和回味无穷的甘甜来。 柔软的暖光倾泻下来,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橙黄色的光晕里,像一个精致到虚假的洋娃娃,没有任何情绪却惹人怜爱的洋娃娃。 少女之风韵和女人之纯真,世间之大恶。 他无端觉得恼恨。这么多年,那样多的爱憎痴恨裹挟住她,她为什么还没有面目全非?反而愈发摄人心魄。 “你喜欢在床上还是在这里?” “你还有伤,算了吧。” “那就去床上。” 他啪嗒一声开了灯,光明铺天盖地,习惯了黑暗的她一时有些刺眼,在弱光的环境里呆久了,世界好像也不那么暗了。 璀璨的水晶灯下,她的身体冰肌玉肤,明丽生光。他便压了上来,野兽一样咬住她的颈子,啃咬她脖颈间的那颗痣。 第一次跟她做爱时,两人在昏暗的小旅馆里搞。屋里漆黑一片,他看不清她的脸,只能咬到她脖子上那颗痣。 他终于可以完完全全、光明正大地拥有她,再也不用承受那无望的仰望,再也不用克制自己的感情。 再也不用熄了灯,才能和她做爱。 君晓的双腿缠上了他的腰,高跟鞋坠落下来,雪白的玉足在空中荡啊荡。 这幅油画中,她是唯一的生机和亮色。 落地窗的玻璃上氤氲了一层白白的水雾,淹没了窗外的月亮。不远处湿淋淋的街灯静默地忽闪着,灯光矗立在阑珊夜景中。 夜风从缝隙间钻进来,将君晓指间的香烟吹得愈燃愈烈。 池野从后搂住她的腰,她没有回头,柔软芬芳的长发蔓延在他的鼻端,蹭着他的脸颊。 “还在想那些军火吗?”他打趣。 “我明天想去一趟洛杉矶。” “想家了吗?” 君晓没有回答。池野道:“那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拜访你父亲。” 君晓语带嘲讽:“以什么身份?男朋友?” 池野却异常认真:“如果你愿意嫁给我,那就是以丈夫的身份。” 习惯了他的落拓不羁,突如其来的柔情却让她无所适从,欲盖弥彰地转开了脸。 她和池野,说好听点是同谋共犯,志同道合,说难听点就是狼狈为奸,奸夫淫妇。 她当然知道,全组织上下是怎么议论他们,怎么议论她的。 祸害一个,又来祸害另一个。 男人的失误,总会归结到女人身上。漂亮的女人,只能以色侍人,然后再被冠上“婊子”的荡妇羞辱。 池野说要娶她,她只觉得荒诞可笑,逢场作戏的肉体欢爱,各取所需的利益关系,上升到情侣夫妻,未免玷污和矫情。 沉默半晌,她淡淡开口:“我不想做金丝雀。”语气却强硬坚定,掷地有声。 池野知道她心中不甘。从前封三江寸步不离地看着她,把她视为禁脔,限制她的自由,扼杀她的自尊,让她只能像菟丝花一样仰人鼻息,他死了还要承担红颜祸水的骂名。 他也知道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样,她野心勃勃不让须眉,绝不甘于屈居人下。 思索半晌,池野只得妥协:“行。只要你开心,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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