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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紧了眉头。 那不是芍药的香气,而像是一味中药,香气浓郁,味甘、辛、微苦。 这气味他并不陌生,甚至绝大多数人都能分辨出它的味道,随处可见,唯一的不同是它有一个特别的名字。 段烨霖伸手去解开香囊,因为动作太急,里头的东西一下子漏出来,掉了一地。 他倒抽了一口气,用手用力地抓了一把,在掌心揉搓着,黑暗的井道里,他的眸子亮晶晶的,还带着点氤氲水汽。 香囊里的,不是芍药,而是——当归。 何药能医肠九回,却簪征帽解戎衣。当归当归何不归? 古来从军的人在离家的时候,妻子会在丈夫的怀里塞一小把当归,意思是告诉他,该回来的时候要记得回来,永远要记得有个人在等你。 临行前,他问许杭,还有没有话要对自己说,许杭给了他这个香囊。 他在告诉自己,活着回去。 他的眼前一下子就不是井道里的模样,而是回忆从脑海里跑出来,逆着时光往回跑,他追着看,就这么一直追到当时的金燕堂门前,许杭张着嘴,欲说还休地站在自己面前。 那个时候,他不是什么话都没说,他的嘴唇轻轻张了张,很小声、很细微地说了一句话的。 “与子…成说。” 只是太远了,段烨霖没听到也看不清。何况再动听的表白,说给上战场的人听,总是很残酷的。 一把当归藏心事,不求君知求护佑。 段烨霖甚至都不敢想,那是怎么样的一副场景。一豆残灯之下,许杭是怎么细细拆开香囊,倒出芍药,用碾刀将当归劈薄,小心翼翼地装进去。 他的眼神是温和亦或是认真?他的十指是灵活亦或是小心? 他……他……他真是个要命的家伙。 不见光亮的井底,一个戎马半生的司令,手握着一把当归,低声哑笑,笑得像哭声一般,但又不是痛彻心扉的那种,而是得偿所愿却无可奈何的喟叹。 “哈哈……呵……哈哈哈…许少棠啊许少棠,我段烨霖算是没白喜欢你一次。” 他笑够了,后脑往井壁上一靠,烟色之中,他的眼眶热辣翻滚,叼着烟的嘴角却是往上挂着的。 耳边是千军万马哒哒马蹄奔来的暗号,他的身上有黄土窸窣落下掩埋,他安稳坐着,手里摩挲一把当归。 粉身碎骨浑不怕,因为他留得粉墨在人间。 这个时候,他的眼前没有这些鲜血狼烟,只有绮园里那个翻舞着水袖,点翠缠头,云步留香一个圆场,顾盼神飞之间惊艳亮相的那个少年。 那曲越剧是怎么唱来着的? 梁兄啊,情投意合相敬爱,我此心早许你梁山伯。可英台面红耳赤口难开,记得十八里相送长亭路,我是一片真心吐出来。 真好听。 段烨霖的喉咙里哼哼着调子,当然是沙哑难听,他眯上了眼睛,随后红色的烟头几乎快烧到了头,从他的嘴边掉落,滚了滚,凑近了爆炸的引线。 地面之上,乔松怒吼着用机枪扫射,日军如浪潮一样一批一批冲上来,终于大部队都被引入了陷阱之中。 现在是日头最毒的时候,烈日凌空,人的嗓子就像一片沙漠,多少水灌下去,都从毛孔里逃出去。 乔松刚刚站直身体,眼前一阵发黑,用枪撑着才勉强站住了。 随后,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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