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第2/2页)
游侠的帽子,只是“玩儿”。赵茗君没有目的,像其他差不多年龄习武的少年有功成名就的雄心壮志,或者说游历本身即是她的目的。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茗君绝不像她自谦那样“只是会一点三脚猫功夫。” 赵茗君拿着地图,给另外两人指点路线:“我们从这条路穿过去可以节省些时间,途中有家我熟悉的铁匠铺,可以给乔兄打一把剑。” 乔铭拱手谢道:“瑛姑娘倾力相助,未来若有能帮忙的地方,请一定告知。” “记着你们欠了我的人情就好,”赵茗君笑道,若有所指地瞄了一眼林禾鹊腹间,“到时候别忘了让大侄子一起孝顺姨娘。” 赵茗君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是打定主意与他们俩戮力同心了。乔铭道:“待事了,华山下所有酒肆,任姑娘挑选,痛饮他三天三夜。” 人情无价,酒亦无价。觥筹交错既是资源交换,也是真心袒露。赵茗君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江湖朋友,结识偶然,交往随性,有保留但不妨碍坦诚,是只有“缘分”可以解释的关系。 林禾鹊挠了挠乔铭手心。 半个月后,整个夏天都徒有虚名的“君子剑”终于重新拥有趁手的武器。 “要起个名字么?”铸剑师问。 乔铭摇摇头:“剑只是剑。”握在人手里才有意义。他从不给凶器拟人化的机会,那让他感到危险。 林禾鹊弹了一下剑身,后者铮铮作响,清越若凤鸣。 “是好剑。”林禾鹊赞道,“试试?” 乔铭推剑入鞘:“你别乱来。” 林禾鹊不满地向他吐舌。 从有孕算起,胎儿已有将近七个月大小,状态稳定。林禾鹊感受到功力已经恢复至巅峰时的七成,时常想与赵茗君或乔铭过几招,以表示自己并不需要他们小题大做地时刻照顾。 他彻底接纳了身体中的人形寄生物,对他熟稔如同身体本来就有这一部分。不再恐惧也不再好奇。反而乔铭看到胎儿活跃时常常大惊小怪。他的目光越发长久地停留在圆润弧度上蓦然的凸起,夜里忍不住一次又一次俯身,屏住呼吸听那神秘跫音。咚,咚。 到目的地的前一晚,路上燃起星星点点的密集火光,人们三三两两蹲坐其旁,空气中弥漫焦糊味道。 七月流火,林禾鹊与乔铭共乘一骑,裹紧披风:“他们在做什么?” 乔铭仰头看天上完整玉盘,道:“今天是七月半吧?” 赵茗君点头:“对,到中元了。” “中元节?”林禾鹊想了想,“传说百鬼夜行的日子?” 乔铭迅速道:“那都是谣传,只是祭祖烧纸锭,以慎终怀远。” 林禾鹊“唔”一声,道:“那你不需要?” “事急从权,我的先人没那么多规矩。” 赵茗君附和:“我的先人也是。” 林禾鹊忍俊不禁,又觉得此时发笑太不合时宜,轻咳一声道:“过几日武林大会,你有几成把握?” 乔铭道:“六七成。最坏的打算,我向师门告罪后,我们隐姓埋名四海为家,或者去你原本预备走的蜀地,都并非难事。放宽心。” “我不担心这些,”林禾鹊道,“但凭你心意为之。只是,会不会还有更好的办法?既能在武林盟中还你们清白,又不影响我们……” “万事没有十全十美的,按轻重缓急,尽人事听天命,已是最好。安心。”乔铭借月色低头轻吻林禾鹊发梢。 “但愿如此。”林禾鹊叹出轻飘飘一口气,散在飞扬似雪的纸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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