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之华一(清水) (第1/3页)
太初三年六月末,苦暑无边。 裕华殿同台城的每一处宫殿一样,都布上了冰盆,可是凉气敌不过知了飞鸟带来的躁意,郑朔便在这样的天气里批着几十份文书,从清晨至午后,待以章草落下今日最后一行批注,连续审阅三个时辰的青年才投笔歇息。他刚靠向椅背,一双手便轻轻在他两边太阳穴上揉起来。 “符祯,”这是侍奉他的宦臣姓名,三十出头、白面无须的男子嗯了声,等着案后疲倦的少年继续吩咐,“你去问问阿昱用过膳没?若还没有,就请一并过来。” 寺人应下后连忙便去做,而殿中的婢女依次为它的主人送上茶水、绢帕、瓜果、香汤等物,郑朔一一受用,然后便在窗前了望着等符祯带来回复。没过多久,满脸汗水的近侍赶了回来,带回了一个有些令他头痛的消息。 “回殿下,三皇子还在骑马,他听太子邀他用膳便推辞了,还望殿下不误餐时。” 符祯的声音比平时优柔,太子一听就知道说的是修饰过的话语。“小混账,还在生气呢?”郑朔阖眼叹息,再睁开来时带上一些忧思:“他生起气来,不爱吃东西,我看他有几条命够折腾的。”先吩咐符祯往何处布菜,说完就抬腿朝后院走去。裕华殿乃东宫中枢,亦是绮丽巍峨之首,并左右文华、泰华二副殿,乃太子行政、起居、宴饮之所;后有太子妃即侧室居住的三殿,现在仍都空置;中轴往北便是一片宽广的池水,左右多植嘉木名葩,周围各有多不胜数的楼宇庭台;再往北,是可骑马优游的阔地,郑朔远远望去就看见那个纵马奔驰的身影。 “石榴。” 太子呼唤了一声,只见那匹红马一个漂亮的转身,掉头便朝他奔来,其上有一半臂袴褶的少年,旋即被带到了他面前。来者年岁尚小,具与储君相似的鼻梁轮廓,然而他圆目似星,有三分烈气;身姿刚开始抽条,纤长的手臂从褐衣下露出。 “哼!这畜生真是养不熟,全听你招呼!”他气急败坏的扯了下红马的鬃毛,好在石榴是一匹性情温顺的母马,只打了两个响鼻便不动了。太子心疼,抚摸着她的脖颈,仰看着回避他眼神的胞弟。“大热天的,你再有气也不该,不就是昨晚下棋没赢嘛,今日再战何尝不可。” 就见那少年一跃而下。“我人笨,下棋赢不了,同你辩论也说不过。”身边随从捧来热绢帕为他擦汗,等重新给三皇子将发髻、衣冠都整理好了,他看上去气才消了些。郑朔向来宽和,此时拉着胞弟的手臂、引他去树下阴蔽处,太子已命人设膳,只待他们走入凉爽的纱帐中食用。 长身体的孩子一旦饿了也忘记不快,就在他刚笑嘻嘻地给兄长夹了一只大虾时,便听见帐外有外人来报,西斋要宣太子入宫觐见。 “怪了,阿父昨日才说要放我几天假,怎么今天就反悔了?”他虽这样说,但立马叫符祯捧了浓茶来漱口。对面坐着的三弟也吃不下,闹着叫太子带他去见父皇。 “西斋既为天子起居之所,想必也不是什么机要事,我自端午以来,还未见过父皇呢……” 郑朔受不得他恳求,又想到胞弟思亲心切,如何就行不能了?果然应了少年人的恳求,一并将他带上了去往宫中的辇车。 当他们并肩觐见时,天子正垂头挥毫,等听到是一对脚步声走近,才停笔来看,二位皇子齐声朝黻座施礼。 “朔儿,”今上郑文隆是草莽出身,二十载马上得江山,虽已不惑有五,然而身强力壮,音若怒涛洪钟。“你过来看看朕今日这副字。” 太子端然走到他案侧,眉目一扫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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