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落花辞树 (第1/2页)
合欢是生在盛夏的花树,三春过了,叶间枝上,朵朵团团,曳曳因风而动,艳眼又惊心。 八月是落花结果的时节,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 云归夜里睡得极不安稳,不知为何,鼻端似乎萦绕着似有若无的花香,忍不住探向心口,那里烫得厉害。 再一次,梦到了从前。 幼年时,身边的人都说爹爹宠妾灭妻,认定娘亲遭夫人欺压迫害,一纸休书断送了十年夫妻情分,将大娘子遣送故里。 那时曾秉文已经位当执宰,众人瞩目之下,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闹得满城风言风语。 云归自然不清楚这些,只记得被人明里暗里比作妖魅,又因身体异于常人,并不受家里长辈喜欢,唯有父母宠他疼他,到了断文识字的年纪,便送他去书院求学。 师长是曾秉文挚友张作庸,一届山林大儒,人人称其为白衣卿相。此人不像曾秉文那般追求仕途,所以不接受朝廷征辟,不入国子监,却因与曾家交情匪浅留在了金陵,安身于集熙书院,曾秉文将自己最小的孩子托付与他。 云归在集熙书院的日子比在自家府邸还要长久。 先生对他悉心教导,亦师亦友,云归会在他膝前睡着,小手牵着他的衣角,没规没矩地经书覆面,把一日之际的晨读睡了过去。先生内峻而外和,等他醒后不徐不急地罚他抄书抄到手软,三更半夜挑灯记诵,偌大的讲书堂就剩他一个人,丁点风吹草动便能吓唬住他。 就在那时,云归遇到了出现得不合时宜的锦衣少年,怯生生傻乎乎地问他是人是鬼。少年还未束发戴冠,扎着桀骜不驯的高马尾,浑身都那个年纪该有的顽皮,笑着骗他他自己是生死判官崔珏还阳的阴魂,还说那崔珏生前进士出身一生郁郁不得志,若有青衫学子虚度光阴,就要被他索命,捉拿到阴曹地府。 云归信了他的鬼话,捧着书本边哭边背,脑子里记住的文章还不如眼泪糊掉的字句多,少年憋着笑看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在桌边种瓜点豆。云归栽倒一旁睡得死死的,直到黎明才被先生叫醒,身上还披着少年的衣服。 那人如此顽劣,像是从天而降一只孙猴子,把云归原先规整的生活全都搅乱。少年在书院不学无术,还好意思装作索命判官,他总惹五经博士生气,每天都有抄不完的书,云归至少得替他写一半,不帮忙他就拿拳头威胁。他才不喜欢写字,只喜欢舞刀弄枪,君子六艺,除了射御,功课门门都不过关,算数差得令人发指。 少年闲来无事就在云归身边绕来绕去,问他为什么不和弟子们住在一起,问他是不是女扮男装混进来玩儿,简直不可理喻。但他也会帮着云归学习骑术,手把手教会他骑马,带着他在凤凰山下游玩,坐在草丛里看着马儿吃草,夜幕降临时丛中荧光点点,少年投石问路,受到惊扰的萤火虫漫天飞舞。 俩人逾越书院禁制,半夜翻墙回去,少年跟着云归去了他的小院子,云归双腿腿跟被马鞍磨得发红,昏黄的烛光下少年认真给他抹着药膏,那里说到底是私密的地方,云归心里又惊又怕,少年笑话他比女孩儿还扭捏,说着就去脱他裤子,非要看他是男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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