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寥落月中愁 (第2/2页)
齐齐行礼,宁良玉低低地垂着头,并不言语。 襄王觉得莫名,便点了宁良玉来问,“在说什么?同本王都不能说么?”口吻娴熟,眼眸中是欲念未褪的热意。冯凭原觉得古怪,微微抬眸去窥襄王神色,就见他盯着宁良玉的脸孔,分明一副豺狼看羊的眼神。再想到当初那桩意外的联名罢官,冯凭原登时脸上热辣辣的,觉得莫名被扇得生疼。他当即越过宁良玉,答道:“不过是些私事罢了,襄王殿下不会感兴趣的。” 襄王轻“嗤”一声,朗声道:“宁侍郎的私事,可同本王有些关联。”他行事本就肆意,更何况,不日就要迎娶冯家女子,在冯凭原面前,更是无所顾忌。 冯凭原大约也想不到襄王竟如何不遮掩,也霎时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宁良玉竟然不知何时同襄王有了露水情缘。他又是一顿咬牙切齿,却又碍于侄女亲事不好明说。 襄王头一回见这位小阁老这般模样,该怒不敢言。他心中颇觉有趣,又侧目去瞧宁良玉,见他一脸羞愤,别有情致。 只可惜,襄王还没回味出缘由,就见宫门内走出一名内侍,同他恭敬道:“襄王殿下,原来您在这儿,圣上召见呢。”说完,又将同样的话对冯小阁老复述了一遍。 襄王颇为惋惜地瞧了瞧宁良玉,跟着内侍进了宫。冯凭原则恶狠狠地去瞪宁良玉,仿佛对方是位水性杨花的妻子,骤然被他抓住了红杏出墙。然则,宁良玉并不怕他,又记恨此前失策吃亏,也挑眉瞪了回去。 冯凭原心道皇帝也就罢了,不过使些淫秽手段,缘何连襄王也成了他裙下之臣。他当即心中唾骂不断,脸色奇差无比。 襄王只觉得身侧的小阁老怨气迭生,就是想不明白理由。他思索了一路,无意间,想起府邸间妻妾争风吃醋的模样,骤然有了些眉目,莫非冯小阁老心仪宁侍郎?这个念头固然有些惊骇,可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竟然顺畅得很。他看了一眼仍旧皱着眉头的冯元晦,就被人回以冷冰冰的一句,“襄王殿下何故如此看着臣下?” “不过是看元晦愁眉不展,有些担忧罢了,”襄王敷衍道,心里却在想他若是倾心宁良玉,为何看自己简直像在看仇人。 襄王自诩矜贵,待宁良玉如同侍妾优伶,床笫之间得趣便可,并不十分在意贞洁。更何况他不过皇兄禁脔,调教得当的娼妇之流。对此人谈及倾慕实在可笑,襄王也根本不会这样去想。于是,他转瞬就按照自己奇异的思路,把事情想清楚了。 却原来是宁良玉倾心自己,为冯元晦所知,这才恼怒。襄王殿下越想越顺,越想越觉得意,不禁漾起笑来。等到了宴乐之处,就见他二人,一个春风满面,一个强颜欢笑,又是让众臣一顿揣度。 宁良玉才不管他二人如何作想,心里难得谢了一遭皇帝,将这两个烦人的召了去。他匆匆忙忙的回了府,仿佛身后有什么鬼魅在追。可即便他捂住耳朵,黄学士的话也还是深深印刻在脑海里,教他羞愤万分。 其实对方说得不错,宁良玉意识到自己根本无力反驳。初见时的热忱褪却,是无边无尽的凄惶。他们互相太过了解。一旦有什么异状,宋桓是一定会问的。届时,他又要如何应答。实话太过难堪,他不愿意说;可说谎却又很困难,一个谎话要用无数谎话来圆,但凡有一点对不上,就前功尽弃。宁良玉心中焦虑,苦得发慌,昏昏沉沉,熬到三更天才入睡。梦里都在想如何对应,才得圆满。 次日辰时,宁府的小厮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昨夜他们大人回来的晚,府上的下人们打了大半宿的叶子牌,耗了诸多心力,等到第二天就没了精神,倚在门边打盹。 “谁呀?”小厮一面开门,一面迷迷糊糊的揉眼睛。 待到他取下门闩,就见新任的怀化将军踩着一只半人高的羊皮箱子,扬了扬下颌,笑道:“去,把你们大人给我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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