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燕飞 (第3/3页)
院后,用尽全力刨开院中冰冻的厚土,为她挖出了四方的墓穴,再铺下麻席,将她慢慢放了下去,再小心地盖住了她的脸和身体,不愿意让脏污的泥土弄脏了她。 他顺利将母亲下葬。 天色暗沉下来,雪花再一次飘舞。 燕飞这才感到无法抵御的疲累无力,他拖着步子头重脚轻地走回屋檐下,在床榻上躺了下来,沉沉地闭上双眼。 这一觉似乎格外地长,也格外地短暂。 醒来的时候,他的胃正在疯狂叫嚣,他已经快三天三夜没有吃过东西了,燕飞难受地摸了摸肚子,一时没理会它,继续躺着没动,但母亲美丽的脸又一次浮现在他眼前,他想起来母亲让他好好活下去。 于是他走下床,这时他才注意到家里一团乱,地上满是带泥的脚印,桌椅凌乱歪倒,母亲的妆奁已经被倒空,继父挂在厅堂墙壁上的几把刀剑也被夺走,似乎早被搜检洗劫过好几次。 幸好他依旧找到了些吃的,他生起火热了热干粮,勉强填饱了饥饿的胃,吃完了他把剩下的吃的藏了起来,在角落一把没有歪倒的椅子上坐下,试探着闭了闭眼睛,却再也没有困意,好像心里永远空了一块,唯有一点要活下去的信念还在支撑着他。 燕飞就这样度过了母亲死后最初的几天。外面的战事似乎慢慢结束了,早晚时他能听见窗外传来的人声,他想起领兵出征的继父,转而担忧起他的安危,母亲已经不在了,他希望他还能活着。 然而他的希望落空了。 一天下午有人上门,先是问了问他母亲,接着告诉他他的继父在从侧翼向内冲刺时被一枪挑下战马,当场身亡。 燕飞怔怔地听着,他认得这个人是父亲的同僚好友,姓周。此时他已经懂了生死的意义,他明白,战死在野外就意味着他连去收尸都做不到,继父再也不会回来了,从此再不会有人像父亲一样对待他。 这短短的半个月,在过去的惨痛一战中,他既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父亲。 燕飞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周叔的眼睛也微微泛红,他克制着安慰了几句,担心燕飞过不了这个冬天,又悄悄塞给他一把银钱。燕飞谢过了他,立在门边看着他走远。 剩下的整个冬天都孤独而昏暗。 外面狂风吼叫,燕飞没法出门,靠着家里剩下的一点余粮撑了不少时日。他心里计划着开春要怎样过活,周叔给的钱他要留着应急,他想起以前母亲带他去树林中拾柴捉猎物的一点经验,决定留着等天气好一点,就出城去林子里找找,试着养活自己,只要能撑上四五年,等他能长大到拿得动刀枪,他就可以去从军,不必再为活着发愁。 无论如何,他要好好活着。 此时燕飞还不知道,他命运的转机已经即将到来。 春天还没有到,天气还没有晴好的时候,周叔又一次来了,他问他愿不愿意去一个地方,每天都能有饭吃,但他要从现在开始学着练刀练枪,长大后为苏将军家卖命。 燕飞不介意为谁卖命,他只要活下去。他答应了。 他和很多孩子一起被带走训练,从此再也没见过周叔或者其他熟识的人。他的同伴们大部分都和他一样,失去了父母双亲,只能来这里谋生;其中也有很多精致的胡汉混血,只不过还是远远比不上他从母亲那里遗传来的美貌。 边关依旧苦寒,燕飞一年年地长大,一年年地更加沉默寡言,除了训练,他的生活中不再剩下其他东西。春天时他看着新生的绿草,偶尔会想起继父,想起自己坐在他的怀里,一起策马奔驰,这时他会突然惊觉时间的可怕。 到了一年的秋末,他也会注视着天边徘徊的雁阵,但他不敢回忆母亲,因为这样会带来心里绵延不绝的痛苦。 他只记得自己要活下去。 永明三十年,燕飞年满十二岁。 这一年的夏天,边关迎来了尊贵的客人,大魏的十一殿下,韩明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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