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旧(下) (第4/4页)
但埃拉斯不会认错,“得益”于雄父精彩的交际范围,他可见识过太多这种项圈了,不少是从各类娱乐场所一夜风流后顺手拿来的“纪念品”。为了挽回雄父的心,他的雌父也常常是会自觉地购买佩戴最为新潮的样式,虽然没多大实际效果,反倒让尚且年幼的雌虫对主要生产商的品牌特征都已经早早了然于心:即使定制款会隐藏商标,这些常用元素总归不会有大变化。 无论材料多么轻薄,拘束项圈的性质就注定它们并不会非常舒适。它们能让佩戴者时刻体验脖颈被束缚的感受,虽然还不至于紧到影响运动或导致窒息的地步,但无论多么轻微的吞咽或挪动都将加剧这种存在感——除去出于惩罚效果与牢固程度的考虑,这也同样能提醒佩戴的雌虫一举一动之间都要牢记自己的归属。 正是在那时,埃拉斯终于从虚无中脱离,感受到了迟来的恐慌。明晃晃的拘束项圈像是一种证据,让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兰斯特成为引导雌虫,远远不止意味着他们在空间上的分离;更意味着他期待着一同前行的朋友彻底成为了某只雄虫的所有物,意味着一旦雄虫想要,之前那持续九天的失踪甚至可以延长为永远。 而没有匹配雄虫的许可,他就连罪魁祸首的姓名都无从得知,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无能为力令他前所未有地不知所措。 眼下,过去似乎与现在重合,兰斯特正安静地垂眸看着他,询问要不要结束。 埃拉斯摇摇晃晃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重新站稳,露出一个狂放狰狞的笑:“继续。”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想结束,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他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了一种与以往不同的奇妙状态,亢奋、暴虐、躁动不已,进攻动作更加狂野直白,却并不是混乱无序。仿佛引导战斗的主体变为了身体的本能,仅有少量理智作为辅助运作。 他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嘶吼,凶猛的声音中充满痛苦与愤怒,回荡着久久不肯散去。埃拉斯花费了远超平时的时间,才意识到这声响其实是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的。 愤怒……他想,自己确实对兰斯特感到愤怒。 尤其是当雄虫这个话题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他们中间的时候,兰斯特总把对方形容得接近完美,温柔、体贴、欣赏且尊重他的能力…… 但即使他不说,埃拉斯也能注意到那所有假期都恒定的房间背景,从未离身过的拘束项圈,总有些反常的高领长袖。 熟悉朋友性格的他同样看得出,兰斯特那么说,并非是为了粉饰太平的托词,他的朋友是真心实意地爱着那只雄虫。 这让当时的埃拉斯感觉受到了背叛;让他觉得,自己的一切努力好像变得非常可笑。 他亲眼见过神明跌下祭坛,月亮从天边坠落,于是拼命地想要追逐靠近,将它们从泥沼中捞出,不是为了能捧在手心把玩,而是希望将它们重新托回高空。而兰斯特却好像在不停地告诉他,自己在泥潭中也待得非常幸福,你的所作所为毫无意义。 于是他拒绝了继续进行视频通讯,谈话里也不再提起任何生活相关的事。明明是他先推开了兰斯特,可是那些盘亘心头挥之不去的恐慌痛苦愤怒……还是全部都与兰斯特有关,他依然想要见到对方,想要追上他并肩而行。 侧脸接触到地面,冰凉的触感总算唤回了埃拉斯游移的神智。他发现自己此时正被牢牢按在地上,兰斯特的双膝死死压住膝盖下方的小腿,一手抓着他的两只手腕按在后腰间,另一只手则锁紧他的后颈,限制了头部的活动。 “你……”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爆发后的疲劳,有些自暴自弃地问出了一直无法释怀的事,“你已经很强了,为什么哪怕一点也没有反抗过呢?” “因为那是你的追求,是你想做的事情。”上方压制他的力量减轻了,兰斯特从他身上下来,坐到对面,搭在后颈的手却没有收回,散发着与他外表并不相称的柔和热量,“目前还没有虫挡在我的路上,我去反抗什么?埃拉斯,我对你的承诺永远有效,但我不能,也不会替你去完成你的目标。” 埃拉斯没有说话,只是回握住他的手,挣扎着起身扑倒了对方,一头扎进好友的颈窝。比起方才的动静,现在这样倒像是纯粹的打闹了。 “对不起。”他闷在兰斯特耳边,含含糊糊地说。 他的朋友轻轻叹出一口气,放轻动作抚了抚他的后背:“我很欢迎你来找我,即使想要落泪也没关系,我不会笑话你的。” “我知道。”埃拉斯眨眨眼,把脸埋得更深,放任水滴打湿肩膀处的布料,“对不起。” 这一次,无论有什么原因,他也不想再次放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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