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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来,布彻尔和我聊天的时候从没提到过任何一个能被他称作朋友的人。我一度以为他的生活始终会像一张黑白相片,没有任何彩色的部分,而他将接纳这份恒定且规律的孤独,像我一样。 在我们家里有一张不需要写出来的时刻表:春天用地下室里剩下的苹果烤派;夏天到河里游泳;秋天开始算账;冬天坐在壁炉边读书,膝盖上盖着英国制的旧毛毯,我坐在摇椅上、坐在他的身边,听他读那些混着木柴毕剥响声的长诗。 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我不知道交际有什么必要的意义,但我不希望布彻尔因为有一个古板的家长而生气,所以我先说了可以。 “是你学校的同学?”我又问。 “是的,”他说,“不过比我低一届。” 第二天,布彻尔带了一个女朋友回家。当时我在检查墙角处用沥青封住的老鼠洞,今天早晨我看见一只老鼠疯狂地在墙根转圈圈,发出骇人的吱吱叫,听我的脚步声很近了才跑开。我没逮住它,你不能指望一个瘸子跑得比老鼠还快,不过我后来在那里放了一块加砒霜的过期奶酪。它还会回来的,因为这是它的窝,也许里面还有被沥青谋杀的它的伴侣和孩子,尽管再也看不见了。 当我听见布彻尔的脚步声的时候,我头也没回地说:“你看,老鼠洞。” 而他说:“这是我爸。嘿,爸爸,这是佩特拉。” 我转过头,当时我的表情一定很难看。这个叫佩特拉的女孩朝我笑了一下,那笑容从任何角度来看都很难说是出自本心。 佩特拉有棕色的皮肤。吃晚饭的时候,我问到她的爸爸是个黑鬼。怎么会有人愿意嫁给黑人?我一开始觉得她妈肯定丑得不得了,但细看佩特拉本人,又觉得这还真不好说。这杂种妞有双碧绿的眼睛,如果生在中世纪,或许会被当作通灵女巫处以绞刑。她没有塌鼻梁,有一只肉乎乎的小鼻子,佩特拉整个人就像一块分量十足的巧克力蛋糕,早熟的放荡少女。 吃完晚饭,佩特拉主动要求洗碗,布彻尔本来应该去写作业的,却放下正事给她帮忙。不知道洗碗有什么好乐的,佩特拉一直在咯吱咯吱笑,在流理台和地上留下了一滩带着泡泡的水洼。然后佩特拉去了布彻尔的房间和他一起写作业,我十八次从门前路过听到了十四次笑声,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佩特拉这个人,坦白说,我不喜欢她。可是布彻尔几乎全然被她给迷住了,他对她的殷勤简直比17年来对我的还要多得多。我也不是嫉妒或者什么,但我毫不怀疑再这样下去他会考不上大学。 咱们家不远处就是联合牲口中心,布彻尔。很多次看见他们腻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想对他这样说,布彻尔,别让我看见你真的变成杀猪的。 我真说不上来她是一个怎样的人,佩特拉,这个聒噪活泼的棕色的小女人,每周五傍晚都来吃晚餐,给我们做她奶奶教她的牛奶咖啡和烤香蕉片。她会算塔罗牌,我让她给我算算,她看了我一眼,笑眯眯地说:“你不适合占卜。”可我偏要强求。佩特拉也很固执,她虽然照做了,却没有告诉我那张牌的含义,我能知道的只有那是她唯一一次收起了笑脸。然后她把牌收起来,指甲轻轻叩击桌面,笃,笃,笃,像要敲开一扇本不存在的门。 有一个周五,她生病了没来,我和布彻尔相对而坐,一片沉默中,我竟然感到有点不自在。 “她怎么样?”我问。 “谁?” 我瞪了布彻尔一眼:“佩特拉。” “你真关心她,爸爸。”布彻尔说。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上去兴致不高,难道被传染了感冒吗? 第二天布彻尔出门了一趟,回家时手里提了一盒手工制的小蛋糕:“佩特拉特别叮嘱我带给你的。她问等病好了能再来吃饭吗?” 永远别来!我心里想,可说出口的却是:“当然。” 下一个周五,佩特拉如约而至。我忘了是因为什么事,反正那天我们三个人都很高兴,所以晚餐时喝了酒。布彻尔这个没用的小家伙一下就醉了,然后是佩特拉,我发现她半醉时的眼睛像绿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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