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章 (第2/2页)
“不必了,那只是我同你搭话的借口。”叶灵犀摆手道,“我听说寺里有一只通体雪白的长毛大犬,是恒辨师父一直在喂养,可否借我一观。” 恒辨一怔,他自幼便遇上各种理由同他亲近的女香客,说自己被狐妖附身强行扑他身上要吸阳气的都有,看见叶灵犀这样莽撞直接,原本以为她也不例外。 快速将情绪收敛好,恒辨从容地向他们行了礼:“既如此,请诸位随小僧前去。” 一行人来到僧人起居的院落,果然见到一只白色大狗蹦跶着跑了过来,阮雪棠先前还未见过毛发这样蓬松的狗,一时也看得起劲。最高兴的莫过于叶灵犀,挽起袖子就抱着狗不放,认真问道:“大师,它虽然是在寺里养的狗,但它不出家对吧,可不可以等它下崽子后分我一只,啊不,两只。” 恒辨从未遇到这种请求,一时答不上来,叶灵犀还以为他不答应,连忙劝道:“大师,俗话说儿大不由娘,你要青灯古佛随你,它可不行。当然,你要是担心它找不着相公,我们家有一大堆公狗呢,环肥燕瘦随它挑,保证选妃都没那么隆重。” 恒辨合掌躬身:“万物有灵,一切自在。施主,我想它自有造化。” “我懂,大师你这是答应的意思。”叶灵犀厚脸皮地笑了,依旧死搂着狗不放。 恒辨突然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痛,思及正事,不得不忽略正嗷嗷想回主人怀里的大白狗,对阮雪棠道:“这位施主,请随我来,有一样东西,我想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阮雪棠若无其事地打量恒辨几眼,对上那双灰蓝的眼珠子:“物归原主?” 恒辨点了点头,阮雪棠神色不明地跟在他身后,宋了知原本也想跟上去,却被恒辨已佛家重地,旁人不便进入为由婉拒了。 宋了知有些不安地望着阮雪棠,压低声音道:“阮公子,你一切小心。” 眼前这个戴着叆叇的少年脚步虚浮,一看便知从未习武,阮雪棠并不认为他能对自己做什么。随着恒辨走了好一会儿,天公不知何时变了脸色,隐隐嚎出雷鸣,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他们快走几步,来到一座塔楼前,匾额上高悬着藏经阁三字。 恒辨推门引阮雪棠进去,一进门便见经书满楼,鎏金莲花香炉正燃着一缕檀香,只见那少年抽出几本经书,按照特定顺序重新摆放回书架上,顿时,屋里传来机关响动的声音,并排而立的书架往两侧滑开,露出一道暗门。 恒辨先行走进暗门之中,阮雪棠忽然笑了笑,用香灰埋掉那截香料后也跟着走了进去。暗门后是一段幽暗深长的楼梯,连接着一户暗室,依旧摆放着许多书籍卷轴。恒辨从中抽出一副画卷,当着阮雪棠的面铺陈开来。 这是一幅女子小像,画工高超,惟妙惟肖,画中人竟与阮雪棠有七八分相似,身着异族服饰,巧笑盼兮,唯独蓝色的眼瞳显得有些突兀。 阮雪棠沉默一会儿,道:“画上并无题字印章。” 恒辨听出阮雪棠言下之意,似乎有些不满阮雪棠这样冷淡的反应:“你分明知道她是谁。” “我不知道,”阮雪棠这时才觉得恒辨孩子气,“她死的时候,我尚在襁褓。” “施主,”恒辨逼自己冷静下来,“佛祖言冥冥之中因果报应,你难道不想知道......” 阮雪棠觉得小和尚这是在死缠烂打了,有些不耐烦道:“佛祖也言四大皆空。” 恒辨无心与他争论佛法,有些话在肚子里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沉下心来,道一句佛号:“终有一日,你会再来寻我的。” 阮雪棠冷笑一声,不作辩解。 恒辨领着阮雪棠往暗室的另一个出口出去,到了屋外才发现已是风驱急雨,不少香客都躲在廊下避雨。 恒辨令一旁的小沙弥回房拿伞,到了室外,他仿佛又变回了稳重得体的年轻住持,甚至开始为阮雪棠介绍寺内风景。 因雨势太大,阮雪棠不得不百般聊赖地站在一旁听恒辨说佛法,两人顺着走廊行至无人处,又见他指着寺内一株古树道:“寒隐寺素以求姻缘出名,有传说道,若有情者,命定之人会在这颗寒枝树下出现。” 阮雪棠嗤笑道:“今日不过是下雨,幸而树下无人。若是平时香客众多,这树底下少说也可以站十余人,莫非十余人都与你命定三生?” 恒辨暗自认定阮雪棠乃是焚琴煮鹤之流,反正他要转答的话也已说完,遂不愿再与他多言,借口说去看看沙弥取伞归来没有,先行离去,留阮雪棠一人站在檐下发呆。 他正低头专心研究着手指的倒刺,忽然在淅沥雨声中夹杂着慌乱的脚步声,甫一抬头,便看见宋了知。 宋了知见下了雨,生怕阮雪棠被雨淋着,便问寺内僧人借了伞四处寻找,远远瞧见了一颗苍天古树,抱着侥幸往此处走来,好不容易寻到了阮雪棠。 阮雪棠看了看树,又看了看树下那人,狂霖四野寂,他站在寒枝树下,衣袍被打湿了还不自知,只一心一意望着阮雪棠,仿佛天地浩大间只剩彼此。 宋了知擦去脸上雨水,终是笑了:“阮公子,我找了你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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