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3/3页)
“后来你就娶了她做老婆。”商应凡实在困得受不了,他一把搂住姜石的脖子,让他闭上嘴跟自己睡觉。“睡吧,我实在熬不住了。” “嗯。” 商应凡不知道姜石当时讲的是:“所有人都想娶她做老婆,就我不想,我嫌她丑。但我也跟着他们一块编。编的比谁都认真,最后编出来的也是最好看的。我当时就想‘谁要送给那个臭丫头,我要送给我未来的老婆’。后来啊...” 后来的确送到了。 但自那以后商应凡总会做一个梦。 他梦见年幼的姜石坐在一棵树下用铁丝编着什么。他身后是城中村破旧的违章建筑屋,上面用红油漆画着一个圈,圈里写着一个拆字。有时候风吹过,吹来的不是沙子,而是五颜六色的塑料袋。 姜石的不远处是一个垃圾堆,垃圾堆的旁边是一堵墙,那堵墙前的空地上堆满了附近居民留下的大小便。 这样的环境没有给他一点干扰,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他依然低着头用铁丝编着戒指,直到日暮降临,直到天黑... 这个场景总会在他的脑海里浮现,最清楚的一次是在他临产那天。 那时候他孤身一人躺在黑医院里生孩子。 为了这个孩子,商应凡辞去了工作,还跟家里彻底闹翻。 那可能是他的母亲头一次失控。她先是摔碟子摔碗,然后指着他破口大骂。最后哭着要给他跪下,只为了让他把孩子打掉。 “凡儿,你把孩子打掉吧。妈丢不起这个人。” 商应凡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他任由父母打骂,顶多用一只手护着肚子。 在母亲准备给他下跪前,他猛地跪在地上,对着父母双亲就是直磕了二十多个响头。磕到十七个的时候他头就开始流血,最后一个磕完他头抵着地一动不动维持了很久,只因为他头晕到险些晕过去。 那天母亲哭着给他包扎完伤口后,他们就彻底断绝了关系。 递交辞职信那天,他凝视了墙上悬挂的警徽许久。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在他的心里换乱成一片,连他自己都忍不住问自己值得吗? 他把姜石弄进了局子,是他对不起姜石。他怀了姜石的孩子,就算知道姜石是罪犯也还是对他念念不忘,是他对不住自己这身衣服和祖国人民。 商应凡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姜石。姜石进去那天他甚至都没觉得伤心难过,只觉得心里空当当一片。顶多就是左眼眶发酸,右嘴角控制不住往下垂。 如果他真的爱姜石。商应凡心想。那这不受控制的左眼眶和右嘴角就是他爱过他的证明。 【十八】 他担心被人笑话,自己一个人跑到地势偏僻的黑医院生孩子。 双性人的生理结构特殊,虽然男女的性器官都具有,但一般不具有生殖能力。像商应凡这样的怀孕期间要遭受到比正常孕妇高出数倍的痛苦。 临产前的那一个月,他的身体浮肿的厉害。姜石给他做的戒指一开始还能轻易取下,后来就卡在肉里,怎么也摘不下。有人建议他找个东西把戒指夹断,省得把手弄坏。商应凡看了看自己肿得像个小萝卜的手指,面无表情地拒绝了。 戒指卡在肉里时间过长,导致他的那根手指戒指以上的部分长期血液流通不畅。等他瘦下来时,那根手指基本已经失去了知觉彻底废掉,而那枚戒指还在他的手指上带着。 商应凡生孩子的时候疼得嗷嗷直叫。等他不经意间看见卡在手指肉里的戒指时,便开始骂姜石。 人在生产的时候都很急躁,至少商应凡是这样的。他那天把这一辈子会的脏话都骂完了,从姜石自己到他祖宗十八代。越骂越来气,越来气骂得越起劲,最后甚至把他自己都给骂了进去。 骂到最后护士都看不下去了,让他少骂几句,留着力气生孩子。他不听,还要继续骂,直到孩子的头开始露出来才止住了骂。 生孩子是真疼,疼倒商应凡感觉自己是被活活撕开。他那时候已经没有力气骂人,但嘴上一停心里就开始不得劲。 他身边的孕妇周围都围着好几个人,再不济也有个丈夫陪着。只有他自己是孤零零一个。商应凡知道自己要给自己找个心灵寄托,不然他可能没有毅力坚持到孩子生出来。 刚开始他的心灵寄托是继续骂姜石,骂到最后实在是疼得受不了,就带着呜咽声一遍遍小声喊着他的名字。 “姜石...姜石...” 他的脑子里原本被疼的什么都没有,这时却涌上一个场景。 商应凡看见年幼的姜石坐在树底下用钢丝编着戒指,他背后还是破旧的城中村。他编了很久,从中午太阳当空照编到夕阳染红一切,最后夜幕降临,身后的人家一户接着一户亮起暖色的光。 “编好了。”小姜石笑着把编好的戒指举给他看。 就在这一瞬间,身后的灯光像气球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爆炸。 “啪!啪!啪!” 最后连带着小姜石一起消失成烟,只能听见戒指清脆的落地声。 在一个冬天黑漆漆的夜晚,商应凡给姜石生下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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