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俊秀萧阿九 (第2/2页)
宋琏如双眸灼伤般连忙低下了头。只听见轿子缓缓远去的声音。 “为君为王者,为天下济。”宋琏于敬畏和震撼中久久不能回神时,忽然听见自己身边的萧阿九如此说。 “殿下爱民如爱子,仁德又谦逊,有朝一日,定是一位明君。”萧阿九说话时眼眸璀璨,如深夜之星。 宋琏却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巴。“什么有朝,什么明君。陛下身体安康如此,当街说这种话,你不要命了!” 宋琏焦急,手上力道不由得重了些,如此静默片刻,自己的手忽然被萧阿九的盖住了。便见俊朗的侍卫郎轻轻笑了笑,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两人离得那样近,近到宋琏清楚看见萧阿九漆黑如墨,却亮如星辰的眼睛。 长长的睫毛在上面投下阴影,温柔又沉寂。宋琏的心跳忽然间乱了,放在对方唇上的手不知往何处去。 “玉生兄说得对,如此言论不光犯了忌讳,若被有心人听见,还会为殿下招致灾祸,是我鲁莽了。”萧阿九轻轻摇了摇头,放下握着宋琏的右手,说得诚心诚意,坦然无比。 宋琏却悻悻,像是偷了糖果的孩子,抽回手指,脸红着心虚不停。 那天夜里,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境。 梦中的长安如虚幻泡影,街巷错杂交织,叫卖声与说话声混杂在一起,遥远得叫人听不清。宋琏穿着刚来长安时的那件粗布长衫,惶恐又好奇的审视着周围的景象。香喷喷的云吞面摊儿,现场浇筑的生动糖人儿,书摊上的诗文图册画的那样好,看一眼就整个人都沉进去。 他专注望着,忽然感觉自己包袱一轻。年纪轻轻的窃贼得了钱袋拔腿就跑,宋琏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着,穿着的长衫变成了束缚,越跑街道越长,越跑那贼越远,他眼睁睁看着那贼的影子消失在曲折蜿蜒的巷子里,累得直弓起腰背,不由得呕吐起来。 冬日将近,长安城的气温并不冷,他却依然坐在地上不由得发抖。 没了钱袋,他只剩下一条命。 长安大街上的喧嚣与热闹像是一条吐着芯子的蛇,一边用冰凉的目光审视他,一边嘲讽的发出嘶嘶声。那些声音和回忆缠在一起。一瞬间,他竟错觉自己回到了渔阳郡,回到那间破烂的旧屋里。 那日他早了半个时辰回家,听见往日里温柔的嫂嫂正洒了泼般跟兄长争执,口中骂着的是:“你看看你,窝囊又没钱,还有个那样心高气傲的弟弟。” 读书有什么用,考学又有什么用,一个除了读书其他半点儿不会的废物,守着那些纸笔,便觉得自己能直上青云吗?渔阳郡百年里都没出过一个举人,去县衙里当个师爷有什么不好,咱家也能挺起腰背做做官架子。他倒好,非要去什么长安,考什么状元,不过一个小小书生,哪里比得过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不光嫂嫂,临行时县令也在笑,话说的冠冕堂皇,眼神中却尽是嘲讽,仿佛在说,年轻人有血气,可是碰了壁,终究还是要回到这里。 他们都错了,没了钱袋身无分文的他,哪里也回不去。 浑浑噩噩之间,宋琏已走上一座廊桥。廊桥下面是潺潺流水,水清无鱼。深秋阳光温暖,照在粼粼水面上,一下又一下晃动,晃得他如同做梦,又好似升仙。 河岸边种满杨柳,树枝随秋风拂动,飞下几片叶子,仿佛祭悼,又像招手。宋琏看着这一幕,脚尖不由得轻轻掂起来,也要随风而去。 眼见他就要跃入水中,便听河岸上忽然有人大声地唤。 “喂!那位书生!”那声音突兀,音色清朗低沉,呼吸急促,带着丝焦急,却很好听。 宋琏被叫得忽然回了神,这才发现自己在做什么,身上蒙的惊出了一身冷汗。惊骇万分下,他回首去看种满杨柳的河岸。 红衣白甲的侍卫郎站在一片依依杨柳中间,修长的手指抓着一个绣着兰花的破旧荷包,手臂抖了抖。 “你的钱袋在这里!”俊朗的侍卫大声喊了句,看他回了头,勾起唇角,黑如永夜的眸子亮起来。 宋琏呆立在原处,静静看着那副场景。温暖秋日之下,气宇轩昂的年轻侍卫立在一片旧绿之间,不断摇晃的水波映在他俊朗的脸上,连笑容也泛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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