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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发披散在肩头,那人的坐姿也不似平日里看着端正,懒散地靠着围栏,一身萧瑟倦意,不言不动,那道身影,甚至感受不到生气,似要融入这苍凉夜色之中。 觉察到有人靠近,那人转过头来,看了穆云峰一眼,又将视线转了回去。 那是随意的一撇,他并未收敛先前的情绪,那道沉寂的目光中,竟透着一抹淡淡的温柔和深刻的眷恋。 穆云峰被那眼神震了一震,怔在了原地。 寂寞如雪。 清冷,孤寂,仿佛世间就只剩他一人,穆云峰看着他的身影,心里涌起一股酸涩怔忪。 他远远站着,好一会儿,默默地转身回房。 ……他在看什么呢? 穆云峰彻夜未眠,他的心思越发地落在了那人身上。 若是露宿,那人便会守夜,让他与那小魔物安睡。 若是住店,那人每次都会要三间房,即便那小魔物看上去不过五六岁,那人也宁可多花一间房钱,不让那小魔物与自己同塌而眠。 可穆云峰知道,那人每晚会去看那小魔物,他总能听见他晚间在那小鬼房中进出的声音,穆云峰想起那个小山村的夜晚,他出去那人时,看见那小魔物的身上,有人替他将被角尽数掖得齐整。 他似乎……不怎么睡觉…… 他不知道那人究竟怎么了,看上去似乎并无不妥,却越发沉默,半日半日一言不发,除了偶尔气息不稳,间或眉头轻蹙。有时他们坐在路边,他会闭上眼睛,眉心倏然蹙起,气息粗重,让他周身的冷漠失掉了几分,甚至连那小魔物靠近都未能察觉,被他抓住手,才一下睁开眼睛,让人窥得他眼中的一点情绪——又惊又乱。 穆云峰紧紧抿着唇,看他轻轻将手从那双小手里挣脱,惹得那小鬼更加不开心,转身跑开。 他就看着他,面色不可控制地微微发白,隐忍地捏紧手指。 他日日走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当他转过脸面对他时,他却将视线避开。 直到有一日,那人忽然问他:“穆少侠,当日在幽渊与那妖兽缠斗之时,剑锋似乎可以上挑一寸?” 穆云峰一怔,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起此事,当时情况危急,他出手已是近乎本能的全力一击,时隔多日,他有些恍然,仔细回想一番,忽然瞪大了双眼,对那人拱手深深一礼:“多谢前辈指点!” 那人面上不见波澜,只是又问他:“敢问少侠师承何人?” “教导在下的,是一位姑姑。我从小无父无母,然而她说,她不是我的师父。” “……原来如此。” 穆云峰不由看向了他,那人并未过多追问,语气却似乎有些奇怪。他也曾同人说起过此事,听到的人要么好奇他的身世,要么对他姑姑大加推崇,却无人这般,似解了他心中疑惑,又似一句叹息。 却听他又问道:“在下观少侠每日所练,似乎与幽渊所用剑法有所不同?” 穆云峰见他相问,垂下眼目,恭敬地拱手道:“不敢欺瞒前辈,正如前辈所言。那套剑法是依着一部古谱所授,在下学艺不精,不敢示人。” “……” 那人沉默了很长一阵,穆云峰以为他不过随口一问,不会再多言,却听他道:“不知少侠可愿将那套剑法演练示下?” 穆云峰一惊,心中忽然猛跳起来,急忙躬身道:“前辈太谦了,恭敬不如从命!” 穆云峰心潮澎湃,先前他不在二人面前练剑,是有所顾忌,然而如今他却亲口相询。那套剑法之高妙,即便教导他之人已是当世罕有的高手,也难将其参透。穆云峰虽说天资极高,一点就通,他从小浸淫其中,勤奋刻苦,日日琢磨,随着年龄增长,逐渐有所参悟,然而他心中一直知道,对那套剑法的领悟,始终相去甚远,难以突破。方才那人一句话,便提点了他剑中破绽,好似拨云见日,已是让他感激不已,听他如今话中之意,竟有指点之意。此人功法之高妙,世所难寻,此等机缘,怎可错过! 这套剑法他从小就练,教导他之人时常对他说,她对那剑谱也不甚了了,只是依着剑谱传授,照葫芦画瓢,其中真义,需他自悟。穆云峰曾经问她,既然她也不甚明了,为何一定要让他练习?那人却说,天下的武功他都可以不练,唯独这剑法,必须练。 他练得越久,越为那剑中精绝震慑,心里想着,难怪姑姑定要他修习此剑谱,不能将此中精绝展现于世,当是何等憾恨!即便如此,那套剑法的威力,已足够他在江湖行走了,他离开隐居的山村,两年时间已闯出一番名堂,至今未逢敌手,让他心中对这剑法更加珍之重之。 姑姑曾经叹道,她对剑法并不精通,若是那写剑谱的人教导他,却不知要强上多少?他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心里就时常想着,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创出这样高绝的剑法呢?即便自己武艺再高强,若一生不能参悟剑中真意,岂不是要辜负了他? 直至今日,他心中忽然有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穆云峰当即寻了处僻静的开阔地,凝神静气,闭目而立,片刻后,倏然睁目,神色一凌,利剑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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