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破阵 (第2/2页)
了。”贺灵章全然相信闻之贤,也不再多问,只接过掌心雷放入怀中,又从衣服下摆撕下一条布来蒙上了双眼。 贺灵章眼前一片黑暗,却全然不觉惧怕,闻之贤在身后喝了一声走,便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全力推出,但整个身子却轻飘飘又灵快地向前窜去,翩若惊鸿一般。他无暇多说些什么,耳侧风声猎猎,前方位置是未知的黑暗,只有一心向前冲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是豁然间觉得呼吸到的空气不太一样了,原本困在密林之中,空气中混杂着潮湿的土腥和草木的味道,但是忽然之间,空气变得清爽干燥了许多。仔细听来,前方也是一片开阔,没有潺潺水声和风吹树叶的瑟瑟声,贺灵章不由心中大喜,提起丹田中全部内力灌足全身,步走流星一般。 贺灵章脚程极快又异常敏捷轻灵,按理说没有什么可以绊得住他,更何况他已经到了开阔之地,可陡然间,他却好像是被凭空绊住一般,整个人往前一扑翻倒在地,这一扑一翻,居然坠落了下去。 贺灵章并不知道自己已然逼近了一片峡谷,方才的开阔正是到了山崖之际,是以树木渐少,他被机关绊住,当即顺坡跌落在坡壁之上,剧痛袭来还未来得及作何反应,整个人再难控制地沿着巍然斜耸的山坡翻滚下去,意识也跟着猛然跌入一边混沌之中。 贺灵章再慢慢恢复意识时只觉得浑身剧痛,迷迷蒙蒙地睁开双眼,眼前却是用竹子修建的屋顶,他脑子里空空荡荡地躺着发了会儿呆,这才渐渐回过神来,不禁急忙勉强坐起身来。他身上穿了一件白色里衣,有些大,身上细致地绑着绷带,置身的房间都是以竹搭建,简单却不失风雅,他正皱眉打量四周,竹门一动,从外屋走进一个男人来。 这人看起来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身形瘦而不弱,肤色牙白但留下不少风霜痕迹、显然青春不复。纤长浓秀的剑眉下压着一双很有棱角的瑞凤眼,眼角明明收在中间却尾稍微翘,俊美之中更有一丝别样动人的妖艳,只是眼下已经微有细纹,另是一番成熟气韵。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口线条锋利的薄唇,显浅浅的赭红色。实则更为惊人的是,一头长发,居然是浅近乎白的紫灰色。他虽然身着粗布麻衣,却似乎有谪仙气质,只是老态已显淡抹沧桑,又沾染了俗世烟火,折去几分神采。 但若时光倒流十几年,想必遗世独立、风华绝代。 男人穿了一身宽松的堇色长褂,手里端着一只木盘,上面搁着碗、纱布还有一只小臼,皆散出苦苦的药香,见贺灵章已经转醒坐起,面上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小兄弟,想不到你身体这么好,这便已经醒了,正好赶上早上换药,倒也方便了。” “我睡了多久?”贺灵章心里想到闻之贤,不由着急道。 “一天两夜而已,”男人笑了笑,在他窗边的柜子上放下木盘,“你从山崖跌落,好在上半程山势不算险峻是翻滚而下的,又落入我的捕兽网中,只断了两根肋骨不曾伤及内脏,脚踝有些扭伤,身上都是刮擦出的皮肉伤,不打紧。” “多谢兄台相救。”贺灵章想要抬手作揖,右肋却猛然一阵疼痛,不禁弓起身子来。 “不用这么多礼节,我先帮你换药吧。”男人顺势褪下他右半边衣裳,取过石臼来将碾成膏的草药敷在痛处,药效居然立竿见影,清凉之感立刻盖过了原先的痛楚。 贺灵章换过药又喝过药汁,身上也舒坦了许多,终于彻底缓过来,沉默半晌兀自整理思绪,男人也静静坐在一边不曾打扰,画面居然很是静谧和谐。 “请教一下兄台,这是何处,离华山派主殿一片有多远?” “这里是华山南部一处山谷谷底,离华山派所居之处,足有一百八十里脚程。”男人并不多嘴,只是如实回答贺灵章的问题。 贺灵章心里却是大惊,没想到整整半天疲于奔命,居然走出这么远,心中不由更加担心闻之贤来,不由再问:“这里可是什么村落么,还请兄台帮忙问问村人,有没有见到与我一样…落魄的青年人,只是比我年长一些。” “这里不是村落,我一人独居在此,却也不曾见过与你一样落难的小兄弟。”男人一侧首,仿佛是对贺灵章的处境颇有了些兴趣。 “你一个人……独居谷底?”贺灵章心里突然有了一些警惕,他没有忘记闻之贤曾说山林中被人布了阵法,一个如此风姿的人居然独居在阵法后的峡谷之底,未免叫人起疑。 男人却只是非常坦然地点点头,两人又沉默片刻,他忽然如梦初醒般击了一下掌,慢慢起身去拿挂在墙上的那柄剑,两手捧着剑走到贺灵章面前:“小兄弟,敢问你这把剑是从何而来?” 贺灵章死死地盯住男人的脸,好像想把对方的脸盯出一个窟窿来似的:“你是何人,问这作何?” “我叫岑一,这是我用过的剑。”男人仍是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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